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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话音与他不久前才说过的话，每字每句都是一致的。不止语调、响度、音色，甚至连哪个地方用了重音，哪个地方用了气音，都是完全的一致！如此哆哆怪事，闾严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其中扑面而来的寒意？
越是怪诞，便越是让人毛骨悚然！
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声源的附近，闾严的眉头便也是皱到了极致。只因他这时来到的地方，居然正是他先前听到有人丢了铜钱的地方。而他丢掉的那些铜钱，此刻已是全都看不到了。连那几根酥朽的绳子，也不知道被弄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接近到了一定程度，他便再不前进了，而是暂且压下了心中的惊悸，窥向了那个轻微的脚步声。只是却没料到，这目光刚及，他竟然立时就是汗毛倒竖。
——遽缩的瞳孔里，出现的居然是另一个自己！
那人好像早就等着他来了一样，在他投注目光的第一瞬间，便迎着视线对视了过来。前一刻还因古闻馆里寂静无人，在那里破口大骂，甚至扬言放火，后一刻便是突兀地怪笑。眼珠子诡异地瞪大，好像都要跳出来了，唇角也是诡异地挑起，生出了邪狞的笑意。
“磔磔磔磔磔磔……”笑声阴冷砭骨，闾严竟不等第一声落下，拔腿就是跑！
“啪嗒！”一声轻响，却有东西掉了。
——是那几串铜钱！
早已被腐朽之力腐蚀得接近朽烂的衣裳，因为一瞬间用力太过，竟是在藏着铜钱串的那个口袋里，陡然破出了一个大洞！
闾严闻声，当即神情一窒。
灌了铅一般重的两条腿，却不知是感受到了多么浓稠的恐惧，竟是立时再快了个三分，疾若狂奔，仿佛之前根本就不曾脱力过一样。此时一步作三步，竟还能做到极致的敛声，呼吸也被收束到了最低。
脚底下没有声音，微显惘然的眼睛里，一霎间却不知闪过了多少道思绪:
若是轮回，它的起点又该在何处？
永生永世的轮回往复，该是如何的恐怖？
人力创造的莫比斯环，对一只蚂蚁来说，它的入口与出口，能够存在吗？
莫非……
莫非……
那缺失的六七千年，全都在这里？！！
……脑海中莫名其妙地闪过了这么一道念头，闾严神情骤变，瞳孔居然也是猛地颤动了起来，越想越是兢惧，渐渐难以自已。
那些一模一样的铜钱的数目是多少来着？
一百二十七？
还是一百二十九？
还是……
“是一百七十七！看来你的记忆力，好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啊！”一道声音替闾严作出了该有的回答，言辞轻浮，竟还略有讥嘲与挑逗。
闾严神色再变，顿时止步。
——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明明落在他的后头，可如今……竟然又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
望着这厮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态，闾严自然是如临大敌，双眼微眯，步子也是微微挪动了起来，全身的肌肉筋腱都开始了微调，摆出了攻击的态势。可对方却似有着读心术，看破了他的一切心中所想，开口便道:“吾名闾严，幸会！”
“幸会？”
“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庆幸。”闾严的眸光阴沉了下来，“最好还是不相见的好，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哦？”对方左眉一挑，唇旁再生笑意，却颇显玩味，“我不是说了我叫闾严吗？你怎还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难道认为我是假的？变幻出来的？”
“难道不是？”闾严反讽道。
“当然不是。”对方微微摇头，眼神也有些异样，却道，“不过你可以叫我‘乙’。”
“乙？”闾严表情凝重，牙关紧咬，眸中终于泄出了一丝明显的杀意，说话却像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样，“这么说，你还有一群叫做甲、丙、丁、戊的同伴不成？”
“当然。”乙笑呵呵地应了一句，然后顿了一顿，望着闾严，突然笑意更盛，“他们……就在你的脚下。”
是的。
脚下。
那话语轻飘飘的，眼神亦是促狭，居然还有点像是善意的提醒。
闻声入耳，却不啻于是恶魔的吐语，恍如天崩于上。
正常人估计会惊呼一句“什么？！”，又或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对方的提醒，低头去看上一眼，闾严却根本没有惊呼，没有去看，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只是面色剧变于一刹间，两条腿便像弹簧一般蹦跳了起来，侧身向后，猛退了出去。
同一时刻，地面上的他的影子，则是遽然化为了实体，如黑色的瀑布一般，倒卷而上！！！
影子的底部，更有大量殷红的血迹，汩汩而出！！！
乙见他如此敏捷，却是狞笑，身形一动，立马就贴身跟了上去，右手五指成爪，现出了刃铁一般的毫光，森然笑道:“才想起逃，你不觉得晚了吗？！”
“嗤！”
空气中竟产生了明显的破风声！
那爪子穿出黑色的瀑布之后，迅速在闾严的瞳孔中放大，闾严面色凝重，却是脚底生澜，在其堪堪要触及的一刹那，突兀闪逝在了原地。
只是一步欻澜之后，乙居然也是即时追至，半步都不曾落后！
那身法高妙至极，竟然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
闾严心中震惊再起，却又不料，这一时刻，他的正面仍被乙占据着所有视线，背后竟又起了另一道闷沉的破风声，不像爪子的锐利，而是像拳头的粗拙。
忽地侧身，竭尽全力，也仅是作出了一个格挡动作。
然后“咔”的一声响，闾严便清晰听到了自己左手的骨裂声。但却还是不敌，仓促中，这边才挡下了一个拳头，那边的爪子便也是即刻变转了攻击方向，改爪为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右侧肩膀上。
这还不算完，最令人惊恐的，却是在闾严的正下方，同一时间竟又产生了第三道虚影！
“嗡！”
急促的呼啸声中，一式腿鞭斜扫而上，居然是完整切入了其空门，立时命中！
“咚”的一声闷响，胸膛结结实实地捱了一下，闾严整个人居然是像足球一样地飞了起来！面部表情完全变形，眼珠子一凸，血红血红的，就像是里面的毛细血管全部都要爆裂了一样，当场就是一口鲜血，喷喉而出:“呃……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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