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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火红色的光霞,细碎如柳絮,凭空浮现在了一人一兽的四周,然后,一霎而凝。
那支似可无限延长的鞭子,一瞬间吸纳了这海量的灵力,则是猛地一个膨胀,便化为了一道椽桷般的巨型光影,张牙舞爪,作炎龙之姿,狂猛无俦地落了下来。
“嗡!”
闾严身周的空气与尘埃,竟如受惊的蜂群一般,忽然一哄而散,扩散成了一圈碗形的气浪!
——此女不同以往的轻捷毒辣,眼下使的这招,却是走的以力压人的路子。
体积巨大的火红色彩,缓缓下落。于是无边的压力,也自上空而落,化作无形的束缚,禁锢起了闾严的身形,令他如堕深海,满身皆是庞大的水压,几乎寸步难移。
欻澜的使用,因之被禁,自然是再也无法使用了。
而闾严少了傍身立命的极速移动,加之又本身孱弱,想当然的也是可以料见,不消片刻,鞭影落下之时,他便将是命绝之际,再难逃脱了。
红衣女子望见他眸中戒意深重,顿时微微一笑。
闾严眸中的戒意一闪而过,眼神却立即就是冷了下来。
眼皮冷冷地半阖,就像天穹都沉下了一寸似的,淡漠得连这条命都不在意了。
灼灼的气浪进一步下压,他却右手五指蓦地大松,倏的一下,就令黑槊缩进了其右耳之内,再不见了那冷幽的兵锋。
“我不知你们到底是于何时开始的。但如果妄以为一路监视下来,时间拉长到数个时辰都能让我不可察觉的话,你们未免也太过自信了点。”他右手松了槊杆,便往自己的脸上解起了绕卷的绷带,一圈一圈,俱是慢条斯理。
“还不出手?”
“你们宣余山的尊严莫非就值这点价钱,任是谁都可以践踏?若真是如此,你们又凭什么还敢要我入尔山门,参那守藏阁?”
他的眸光太过寒冷,好似连上空宣泄而下的无尽炎灼,都不能炙其半分。
他的镇定也太过反常,灭顶之灾在前,缓缓盖压而下,都能泰然自若,自说自语。
对面的那位红衣女子,见其久久立于原地不动,神态也不似作伪,始终如一,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迫切,心中再起波澜。
眸有微惊,然而嘴上却不饶人。
“哼!不知所谓!”一声冷哼,她便又把左手搭在了鞭柄之上。于是瞬息间,那些红光中的热力,便噌的一下,再度攀升了一个层次。
“轰!”一股热风,猛地吹向了四面八方。
原本还稍显圆润的柱形光影,竟顿时体积再涨,弥漫出了火焰一般跳动的红云!
几片枯叶,无火自燃;
一堆鼠虫,热得难以忍受,也匆匆跑出了地穴;
近处的酒肆里,错落的人影则见如蛇蝎,立时退避了三舍……
红衣女子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些景象,唇角登时便又是一勾。她料想,便是真如你所说又如何?将死之人,不自救,却妄想他人来救,岂非可笑?再而论之,便是这有人来了,我这一式“炎天落霞”,也已施展到了末端了,那时何人又能救得了?
越想越是快意,越想越是解气。
于是火云便也一步步地压落了下去,五丈、四丈、三丈、两丈……
灼热愈来愈近,地面的温度愈来愈高。
却还没待她更进一步,真正伤及闾严,她手中延伸了二十余丈的火炎巨影……便就突然落不下去。
“嘭嘭嘭嘭嘭嘭……”
猝然间,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气爆声。
闻声如此,这女人当即就是脸色一变!
……
……
远远的,在那街道的南端,隔空遥观这场冲突的好事者组成的人群里,兀然走出了一队身着制式白裘的人影。
合共五人,恰是一个锋矢阵形。
为首的一人浓眉大眼,步履如风,胸前则凌空飘浮着一枚绽出莹莹白辉的令牌,随他行进而前移。
就是这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挡住了鞭子所化的巨型烟火柱!
——密密麻麻的白色光丝,呼应着这枚令牌的绽光如月,在炽热的炎力即将靠近闾严头顶一丈之时,突然诡异而迅速地闪现了出来,然后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丝网。
光丝的交织,释出了一缕缕细小的缚力。聚沙成塔,积少成多之下,纵是那火炎无形且庞然,也被束缚得死死的,再难下沉半分。
深海一般的强压,不见了。
四周闷热的空气,复现了清新。
于各处偷瞄的噤声的人们,则接连发出了大松一口气的声音。
闾严一眼瞥了过去,眼神却依旧寒漠如故。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喜出望外的表现,更没有什么声势被壮的畅快感。
他就这么冷冷地望着。
然后揭下了脖子上的最后一圈绷带,露出了大面积的疤痕,显出了其独有的一份狰狞、残酷与凶戾。
那红衣女子见已无法杀他,则是一声冷笑,神色便顿然铁青了一片:“好一个百山镇罗大阵!你们这些执法队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了……”
“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她忽地转头,俏眉一竖,便是一声娇叱,瞪向了那远方走来的五人,“居然连姑奶奶我的事,也敢阻拦了!究竟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眸中深处闪动着变幻的异色,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怒,只是外人却难辨其心中所想。
唰的一下,手腕一抖,鞭子便恢复了原状,炎力高绝的火云与焰光,也是一下子就不见了。束缚着烟火柱的白色丝网,失去了既定的目标,因而紧继其后,同样是自发地隐匿了。然后她便收起了鞭子,静静地等起了那边五人的到来。
那五位执法者的行走看着缓慢,实则极快,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已走到了二人停战的范围之内。
队首的浓眉男子,仅是看了闾严一眼。
一眼深深,之后便未与他对话,而是直接毫无停留地错过了他,走到了其前边,朝着那位红衣女子先拱了拱手,作了一个揖:“殷诚见过武前辈!”
——散发着白光的令牌兀自悬浮着,到了眼下,居然还与此间的阵力彼此沟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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