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漆黑蜿蜒的山路上奔驰着,一路无话,车里安静的很,后座那位祖宗是不愿多说,而前面两位嘛早已被吓的不敢再说。
“看你们车牌,北京来的?该不就是麻老二那远房不靠谱亲戚介绍来的吧?”那位祖宗突然问了句这。一下子整的紫阳他们有点懵圈。
这里说一下,年轻人口中的麻老二就是‘佛爷’的表姐的远房二姑妈的小舅子。
“我、我、我们是,但、但我们靠谱,介绍那货不靠谱。”紫阳有些结巴的回答着,开车的赵七也跟着复合“对,那孙子忒不靠谱。来前儿还骗我们三万块钱。”
忽然间,紫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您不会就是‘天然法师’吧!”紫阳说完又跟一旁的赵七对望了一眼。赵七虽然有些差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意思是说,估计就是这货,八九不离十。
“法师谈不上,叫我天然。二位怎么称呼?”天然的语气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冷漠。
“我姓陈,叫陈紫阳。您叫我紫阳就成。这是我发小赵七,打小一块玩起来的。”这时紫阳虽然脸上没有表露,但心里却已有些欢喜了。
一方面是跟这位厉害的祖宗拉近了关系,还有个更为重要的方面就是他觉得这回自己的事儿有希望了,至少这家伙着实是个货真价实的高人。
“前面就是镇上,我给你们找家旅店吧,今天先洗漱休息,具体的事情我们明天谈。但如果不嫌弃,也可以去我家将就一宿,热水都有。”天然说着
“不嫌弃,不嫌弃。我们其实不太住的惯旅店。是吧!紫阳。”赵七说着,顺势给紫阳使了个眼色。
“啊对!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啊!”紫阳很快就会意了赵七的意思,他们都觉得这个地方不干净而且是很不干净。除非跟着眼前这个天然。
“原先我们这里没那么多孤魂野鬼。只是后来政府规划陵园整改搬迁,那些后人健在的坟基本都迁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无主的老坟,加上老陵园被拆,从而导致风水格局的破坏,破败之局必生大凶之象!”天然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让政府多使点银子呗!把孤坟迁走不就结了。真是的,造孽!”赵七开始了虚伪的打抱不平。
“不提了!从前面小路拐进去,第一幢平房就是我家。”天然说着,并用抬手指了指。
很快,停好车紫阳他们便随天然进了屋。进屋后紫阳才发现,原来还只是觉得赵七家一贫如洗,但当他看到天然家里情况的时候,才知道啥叫穷到连洗的东西都没有。一张木床、一张弹簧床外加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其中还有一把椅子是缺腿儿的。
“我去给你们烧热水,你们随便坐。”说完天然便径直走进了里屋。
“紫阳,我看咱们还是去住旅馆吧!要不叫上那祖宗一起去,老板您不差钱儿!”赵七试探性的问着紫阳。
“你给我滚犊子,人家这没准就是在试探咱们的诚心。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给老子掉链子。”见紫阳这样一说,赵七也就无话了。
没一会儿功夫天然就走了出来,“柴火烧的旺,水热了。里头大木桶看到没,自己兑凉水,旁边有个药篓,抓点和在水里活血顺气。你们去洗吧,我去街上弄点宵夜、啤酒。”
这突然都给紫阳他们整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来求人办事的,到底还让别人忙前忙后,还得破费。
紫阳他们洗了个舒适的药浴,顿时觉得身体轻松很多。外面天然也买回了宵夜,接下来就是他们边吃边聊了。
“远道是客,之前有对不住二位的地方。这就给赔个不是,我先干为敬。”天然说完很豪爽的吹了一瓶啤酒。
“没事,没事。那纯属我们作的,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嘛。”赵七自嘲着,也陪同干了一瓶。紫阳没有作声,但也强笑着干掉了一瓶啤酒。向他这种公子少爷神马的,平时是决计不会这样喝酒的。
“你们可听说过湘西赶尸?”天然忽然发问。
紫阳和赵七虽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发问,但还都是纷纷点头,表示有所耳闻。
“其实我本家祖上在湘西一带就是赶尸匠,后来文革时期,这行当被定为牛鬼蛇神给斗倒了。之后到我父辈就只是靠给乡里操办白事为生,选址、作法、封棺、入土,勉强混个糊口。再到我这一代,这条路也行不通了,县里建起火葬场,园陵也都是政府统一给规划。之前我也提过,老的陵园废了,可还有不少荒坟一直搁置无人问津。这里面很多从前都是我家里人给操办的,想着多少跟自己有些渊源,也去找过县政府,但都是被各种经费紧张人力匮乏的理由给推脱了。”说着天然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有些无奈。
他又喝了口酒继续道“我两年前发过愿,一定要帮这些孤魂找一个归宿。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灵体其实就是人死后的一种执念,念想越强、灵力就越胜,相应的对于活人的影响也就会越大。当它们放下了这些执念,也就得到了超脱的机会。相对的有些灵体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都无法解脱。都是由于对世间生前的留恋。”
“那它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挂了吗?还有啥放不下的?”赵七忍不住的问了一句,其实紫阳也有同样的疑惑。
“大部分人死后的灵体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死亡,而他们的死亡记忆循环周期是七天。也就是说到了死亡的第七天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人世,所以才有了头七还魂这一说法。但第八天的记忆又会反复到第一天,周而复始。但这是绝大部分人,也有两种例外,一是得道之人,二是横死厉鬼。”
“如此又长知识了。您继续!”赵七此刻听的甚是入神。从小鬼故事听的不少,但这其中的道道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也没什么,就是不想让那些灵体终日游荡人世,导致他们的念想得不到超脱。我有个请求。。”天然的话似乎突然卡住了。
“积德行善,本身就是在为自身积累福报。天然师傅年纪不大,但有这样的宏愿,我辈深感惭愧。我,陈紫阳愿意出钱帮助您达成愿望。”紫阳不愧是生意好手好手,这察言观色见缝插针的本领甚是到位。不过话也说回来,天然的这份执着也确实打动了他,毕竟一个家里都穷成这样的人还敢于去挑这么重的担子,这份担当可绝非人人都有。
“我知道这样做确实不太厚道。明知你们来是请我帮忙,还反求你们帮我完成夙愿。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迁坟出资一事,你们帮我分担一部分就成,剩下的我自己再想办法。至于你们的事,只要不违背公理道德,我都应下。”天然说完,举起酒瓶又示意性的喝了一大口。
“不不不,钱我都出。至于我的事,就现在看来除了你之外估计没人能好使了。说真的现在我没试过的招儿真就只剩下求助于鬼神了。”说完,紫阳也灌了一大口酒。
“紫阳兄弟,你也别答应这么快。我虽听麻老二讲你是个不缺钱的人,但这笔也绝非小数目。”天然说完就用双手比了个十字。
紫阳不解的望了望赵七,意思是说天然比划的这是个什么价格,赵七也摇了摇头。
“十万,我初步的估算至少要十万。”天然瞪着双大眼睛不住的点头确认他所开出的这个价格。
“一口价五十万,您看看旁边寨子、村子什么的还有没有荒坟都给迁了!”紫阳此时的语气中略带一些得意,因为他最喜欢别人把事情往钱上绕,总之一句话,他现在啥都没了,但钱还是不缺的。这其实也是他最可悲的地方!
“草,天然师傅。瞧见没有,啥是万恶的有钱人。我要是您,一千万起底,少一个子儿,歇菜!”赵七在钱这个问题上从小都是十分仇视紫阳的。
“呵呵,我看这样。出一部分,确实是我低估了你,但五十万也着实太多,十万,就十万。好了,我在这里代表已故者跟你说声谢谢。说说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吧?”天然说着把目光投向紫阳。
紫阳感受到天然的坚持,也不再装大尾巴狼,只是含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他便把家里人失踪的整个过程滴水不漏的说了出来。还去车里取出了母亲留下的信件和妹妹最后的那幅画。
天然闻听后,拢了拢头发,眉目紧锁摆出一付很高深莫测的样子。之后他拿起姗姗的那幅画,对着光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
“我隐隐觉得这画有问题,但又不太说的上来?”紫阳询问着。
“有点意思!这画再等我看看。不过现在迫在眉睫的不是画,更不是找人。我隐约察觉到你们身上有别的东西。”天然放下手中的油画,淡定的看着紫阳。
“啊。”紫阳闻听下意识一个哆嗦,接连问道“神马情况?”
“有三种人不需借助外力能看到鬼,其一法门中有一定道行之人。其二心智未开之人,好比小孩或者傻子。其三嘛,便是大限将至或本身已遭鬼祟缠身之人。”天然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和。
“我草,不是吧!我们是刚看到了,但。。”紫阳有些难以置信,而赵七此刻已显得有些坐立难安了。
“不用紧张,我话还没说完。”天然看着他俩紧张兮兮的神情,有些忍不住想笑。
“大哥,不带您这样开玩笑的。啥情况讲清楚?”紫阳急切的问着。
“你们应该只是被什么邪祟缠上了身,类似降头、蛊术之类,不知是你们自己惹上的又或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有人所为那就有点小麻烦。”天然说完还对他们点点头示意,表示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天然师傅,甭管啥原因。您能不能先帮我们身上的玩意化解掉?”赵七听到这里赶忙插话问道。
“说了别急,好歹让我先看看这到底是何物!”天然说完放下酒瓶,弯腰趴到床下,一阵翻倒过后抽出了一块类似沙盘的东西。沙盘是方形木质的,里面盛着银白色的细沙,周围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和符号。
“这是道门的紫微沙斗,相传过去有能人异士用其卜算过去未来、判别生死。但在下惭愧,只能用它分辨下鬼灵精怪。你们把左手按在沙盘上。”天然说话间便手捏法决,并闭上了双眼。
此时紫阳与赵七没敢多作声,只是面面相觑的照着天然的话去做。一开始手放入沙盘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但渐渐地他们的掌心都感觉到一阵瘙痒,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沙子里蠕动,心里不免的打起了寒颤。可又不敢出声,更不敢贸然将手抽离。
大约过去两三分钟,天然睁开眼睛示意他们可以结束了。他们这才将手挪开,然后都仔细的去看那沙盘上究竟起了何变化。
“咦!这沙子上怎么没有任何按过的痕迹?”紫阳首先发现了问题。赵七也随即点了点头。
天然并没有回答紫阳,只是对着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沙盘,示意他们仔细看别作声。
当他们再将目光看向沙盘的时候,都不为的大吃一惊。之前没有任何痕迹的沙面上不知何时印出了两张人脸,正式刚刚他们手按住的位置。这是两张婴儿怪脸。
赵七手按之处的怪脸很模糊,几乎都不太能辨认的出来。然而紫阳同样是手按之处的怪脸,确是无比的清晰。紫阳见状突然如同触电一般的倒退了好几步。并指着沙盘说。
“我在之前的梦里见过这张怪脸。真切的很,就是这样眼睛和嘴的位置是倒过来的,没错,就这玩意。”
赵七也听紫阳讲述过关于那噩梦的事情。他又去仔细端详了一下沙盘上的人脸。果然同紫阳之前描述的一模一样,这不免也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古曼童。就是常说的鬼仔。一种源于南洋的炼鬼之术。据我知晓,这鬼仔大体可分为两种,一种油鬼仔和另一种邪鬼仔。
在南洋,十周岁前夭折的男童,降头师会在其下巴上用火烤出尸油,装入一口由阴沉木打造的小棺材中,之后降头师会催咒烧符七日,将其孩童的灵魂禁锢其中,最后再将小棺材雕刻成一尊小人像,这就是油鬼仔。
供奉它可以使人财运亨通,大吉大利,而且这种小鬼几乎没什么副作用,只要主人常拿些吃的和玩具供奉它就好。
而另一种邪鬼仔,本身的炼制过程就是一种极其残忍的禁术。降头师先要找一名怀孕六到九个月之间的妇女,将其活活勒死再开膛破肚取出死胎,同时将妇女身上的脂肪挖出练成尸油,再将取出的死胎寖入尸油中七日,这样可以让小鬼吸取来自母体的怨气。七日后将其取出,已文火烤焙除去胎身中的多余水分。最后已黄铜漆身,变成一尊小铜像。此种鬼仔怨气极大,主要用于伤人害命,但有些想着一夜暴富的赌徒也愿意供养,但这些人几乎都不能善终。你们的身上应该就是这个玩意。”天然说完此物来历,便将沙盘又重新推入床下,开始继续喝酒。
“我没供养过这玩意啊!老七是不是你?”紫阳摸了摸身上,将目光恶狠狠的投向赵七。赵七一脸的茫然错愕。
“不是他。是你,紫阳。但这玩意并不在你身上,应该在你住处。赵七只是一直跟着你,所以才受到了那家伙怨气的影响。”天然说着,目不转睛的直勾勾望着紫阳。
赵七听完天然的话,解气的说道“就知道是你丫这扫把星。瞧你这簑命,活该。还舔着个大脸往我身上栽。”
“您看我这不是嘴贱嘛!七爷您见谅。那,那天然师傅,您看我这祸不单行的,家里人失踪了还不算,居然自己也。。唉!倒八辈子血霉了。”紫阳为难的说着。
“这不会是个偶然,两件事必定有联系。我答应帮你,就放心吧!时间不早了,今晚就说到这。明天,我会教你们驱除邪秽的方法。弹簧床、木板床,你们自己挑。”天然说完,又从木床下抽出了一个蒲团。盘腿坐再上面,合上双眼就不再作声了。
“先休息!我等谨遵驱魔大师法旨,陈大老板。我睡弹簧床,木床留给您。”赵七说完,也走到一旁翻身上了床。
紫阳依旧坐在那里,默默地燃起一支烟,虽然此时依旧心事沉重,但嘴角还是隐约能见到一丝笑容,历经波折终于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