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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怪圈

夜色笼罩下的大漠,远处的沙丘高低起伏显得格外朦胧。今晚的夜,好似那秋后一潭死水,静谧中带着几分忧郁。

此时此刻,徒步于大漠之中的天然跟赵七,除了能听到自己脚下发出的摩擦声外,别的一切声响仿佛是全部归入了寂静。哪怕是半点风声,也都被这静谧黑夜所隐没的一干二净。

“我草,这尼玛什么鬼地方。昨儿个还神兽乱叫,今儿就连半个屁声都没有啦!”赵七独自走在后面发着牢骚。时不时的,还踢上一脚沙子,以作发泄。

“咱们折返也有七八个钟头了吧?”天然问道。

赵七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怎么着!腿儿都快走成棍儿了。”说着,他又顿了顿。同时用手去抚摸他那月球表面一般的糙脸,再继续道“想我一介花美男。平日里都是靠着早睡早起的生物钟,来保养咱这张俏脸。唉!我这倾世容颜啊!这回可真是对不住你啦!”

天然没搭理他的臭平,只是独自思索了片刻。突然,他停下行进的脚步,一转身。这一举动差点没跟后边紧跟着的赵七撞上一个对脸儿。

“我说大哥,黑灯瞎火的不要搞什么突然袭击成不?老子要是个姑娘,这就算被您非礼啦!”赵七没好气的说着。

天然此刻面露凝重,看着周围那些大大小小隆起的沙丘,仿佛是出了神。许久他才开口“咱们应该是中招了?”

“我去!这中的是哪招啊?丐帮降龙******,还是少林挤奶龙爪手。”说着,赵七这货居然还在一旁比划了起来。

天然秀眉一横,上去就是一记侧鞭腿。这虽说只是踢在了屁股上,可力道却着实不轻。给赵七整个人,踢得是横着翻了过去。

看着躺倒在地的赵七,天然厉声道“你能不能有点正经。我说的中招,就是遇见鬼了。”

赵七一听见鬼这个字眼,屁股就跟装了弹簧似得,噌的一下,从沙地上蹿了起来。一把揪住天然的衣角,就不再撒手。

“放开!别扯我衣服。”说着,天然就用手去想把赵七推开。

这一推,没成想,赵七竟然是一个屁墩儿坐到了地上。此刻他的身手忽然变得敏捷了起来,在地上双手一缆双脚一箍,就跟猴子上树那般,是紧紧的锁住了天然的一条腿。

“大哥,我真怕那玩意儿!不管,反正我今天是死缠你到底!”看赵七这架势,今天是打算跟天然死耗了。

天然眼见没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无奈的说道“说有鬼,是吓唬你的!我们只是被法阵给困住。你快放手起来!”

“没鬼?只是法阵!”赵七还有些不大相信,依旧不愿撒手。自从上回湘西遇见鬼,这玩意可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永恒不灭的阴影。

“我对天起誓,没鬼!可以了吧。”天然说着,又竖起三根手指头。

“没鬼早聊嘛!说说,这是什么法阵?”见天然都赌咒发誓了,赵七这才又把心塞回了肚子。

见赵七不再纠缠,天然先是抻了抻被扯的发皱的衣服,然后正色道“我们昨晚从破庙出发,走到今天遇见疯老头的那地方,不过十二三个钟头。途中还遇上过变故,耽搁不少时间!你懂我的意思吗?”

赵七想了想,接话道“你是说,按我们现在这马不停蹄的速度。七八个小时,应该是已经回到了那破庙才对!”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天然话语斩钉截铁。

“我草!不是鬼打墙吧!”赵七一下子又联想出了鬼这玩意。上前还要去扯天然的衣服。好在天然这回早有准备,一个垫步就闪去了一边。

跳到一旁的天然,连忙摆手说道“别激动!都说了,只是种法阵。”

赵七似乎不太明白,连连摇头。看他此时的状态,害怕的都开始全身哆嗦起来。

天然又继续解释道“这类似于三国里诸葛亮给陆逊摆出的八卦阵。处在其中,能使人迷失方位原地打转。”

“哦!原来是这样。吓死爹了!”赵七听明白后才长出一口气。

“这里的法阵虽说跟那八卦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却要比其庞大了许多倍。你看!”说着,天然又抬手指了指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沙丘,继续道“这些沙丘都是法阵的组成部分,它们按照奇门遁甲、玄门术数中的规律排列,从而形成独立的时空场。这不仅可以扰乱空间秩序使人无法辨别方位,甚至还能打破时间的规律,令人生灭于其中方不能自知。你现在可以看看表。”

赵七听完赶忙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一看之下便大惊“我勒个擦!怎么还是下午三点!”

天然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又继续道“你再去河边看看!”

他们无论往返,都是一直沿着这河道作为行进路线的。河道先前是处于枯竭状态,直到能看见那雪山的时候,河床中才渐渐有了水流的踪迹。

这会儿赵七站在岸边,一道手电强光向河底射去,眼前出现的那一幕让他彻底傻了眼。按说本不应该有水的河床,赵七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更奇特的是,河床里的水此刻就宛若一块被钉死的玻璃一样,没有半点活动的迹象,哪怕是一丝丝的涟漪都没有。

天然看着此刻呆若木鸡的赵七说道“不用再看了。这里除我们两个之外,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被静止了。”

赵七一时难以抑制内心的惊恐,大呼道“闹戏呢!拍科幻片啊?”

“我想这跟昨晚破庙的机关有关。那机关想必曾经是作为这里防御系统而存在的。那破庙之前也应该是由专人在把守,一旦出现变故守护之人就会立即开启机关,以此屏障保护其中的秘密!”天然讲完,瞅了一眼跟前惊恐万分的赵七。便开始在自己那斜挎着的布包里翻倒起来。

“不是!你昨天说那机关只是会放出神兽啊!没说还有后招啊?”赵七问道

天然边在包里翻找,边回答道“我又不是设计机关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们现在首要的是,先脱离这片阵法。”说完,他已经从包里翻出了四张黄色符箓。之后,双手合十,将那四张黄纸压在掌心,嘴里叽里咕噜念了一大通。

一切完毕,天然将其中两张符箓递给赵七,让其垫在鞋里。自己则将剩余的两张也放入了鞋中。

赵七对这个举动是一脑袋浆糊。但他又清楚的知道天然的本事,所以即使天然让他做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他也一样得会照办。

做归做,但问还是要问的。赵七道“啥意思?弄俩儿纸鞋垫就能管事?”

天然答道“这是六神通之一的神足通,你如果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怎么可能!玩笑一下嘛!您现在就好比当年的毛主席,手往哪里指,我枪就往哪里打。不要说是垫个纸鞋垫了,您就是想让我垫块护舒宝,我也一样照办。”赵七说着,还拍拍胸口,以表忠心。

之后,天然让赵七闭上双眼,尝试摒弃杂念,让自己进入一个脱离本我的空无境界。达到此条件,再借助符箓的功效,便可在无需身体的驱使下,让双脚动起来。

具天然讲,这样就已达到了神足通的第一境界,以心见足。虽不能如古书所载腾云驾雾、日行千里。但对付这邪局诡阵已是戳戳有余。

许久,不知是赵七悟性太差,还是天然太过于理想化。经过一番教导之后,无奈的天然只能自己背着赵七以心见足了。

“早这样咱多省事哇!对了,你说咱还只是在这沙漠里就遇到这多怪事。陈总他们这会儿要是进了那雪山,还不得被整懵圈了呀!”赵七趴在天然背上,此刻是得意的很呐。

天然厉声道“别废话!我们要是不能按时解除机关。紫阳可能就真的性命堪忧了。”

一行人宿营的林中,此刻白昼依旧。张猛正摇晃着已经睡熟的紫阳。“紫阳。紫阳!”

紫阳在摇晃中是睡眼惺忪的爬坐起来,刚刚似乎还做了个梦。梦到的是原来同父母、妹妹围坐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场景。只是这一睁眼,那些所有一切的美好又都统统的被现实给抽离掉了。

“张兄弟,怎么了?哎呀!这两天实在太累了。”紫阳揉着双眼说着。

张猛突然把脸一沉,厉声问道“你刚才去下面的树林究竟是想干什么?”

“树林?我去树林干什么?自打刚刚睡着就没动过窝啊!别说树林了,我连翻身都没打过。”紫阳觉得张猛此刻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

张猛见其他人都还在睡觉,便又压低了声音道“那你有没有梦游的习惯!”

紫阳越听越觉得听不懂,是连连摇头“没有,从来没有。”

听完紫阳这么说。张猛先是狐疑的盯着他好一阵。之后又用右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一样。

见张猛这样,紫阳的好奇心一时之间也被调动了起来,他反问道“张兄弟,什么情况?说出来帮你分析分析。”

张猛没有立即回答,又盯着紫阳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出一句话“我刚才在下面的树林里看见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对!那应该就是你。我们还说过话。”

“什么!”紫阳大惊。“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没离开过这里!要说还有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这也太离奇了吧!”

如果眼下这事是从秦小八口中说出来的,紫阳自当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张猛却不一样。一路走来,此人行事十分稳重,也从不跟人说笑。仅说过的几句话,都是屈指可数的。所以像他这种人如果说了什么,那就一定不会是在儿戏。

之后,张猛把这刚刚发生的事儿,给紫阳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当时,其他人都原地休息,只有张猛还在一旁放哨警戒。大约半个小时过后,营地下方的树林中出现了动静。张猛察觉后,他先是把秦小八唤醒。说自己要出营地查看,让秦小八继续在营地内警戒。

谁知,秦小八那赖货。等张猛前脚刚一离开,跟着便又倒头继续睡了过去。

在林子里,张猛转悠了好一阵子。最后是在之前那丢尸体的树洞旁,遇到的紫阳。当时,张猛看到他的第一反映是很惊讶。而更奇怪的是,紫阳见到张猛时的表情却是更为的惊讶,这惊讶里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害怕的情绪,就好像是跟见着鬼似得。

之后,张猛问他怎么睡觉好好的会跑到这里来。紫阳结结巴巴的答道说是出来透透气。张猛又问他有没有在周围看见什么人。紫阳是连忙摇头说没有。最后张猛便催促他快些回营地去。

紫阳走后,张猛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在林子里又转了一会儿,实在没发现什么其他可疑的,便就折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他本想问问刚才替他守营的秦小八,紫阳是否离开过。可回来之后才发现,秦小八这会儿早已是睡成了一头死猪。无奈之下,张猛最终只能选择直接去问当事者,也就是紫阳。之后的事便就都清楚了。

紫阳听张猛讲完这件事的时候,眼珠子连同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此时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不会讲话了一般,呆呆的愣在那里。

张猛见紫阳错愕的不再说话。他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还没有找到针对于这个猜测的支点。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的。”

一听这话,紫阳像找回了魂一样,连忙追问道“说说,什么猜想!”

紫阳这句话的话音刚落,一阵枪响便打营地下方传了上来,紧接着一句十分熟悉的话也从那个方向传了过来“鸣枪警告一下林子里的野兽,你们后面的别紧张。”这句话的声音虽然隔得不近,但紫阳同张猛都能清晰的分辨出来,这是之前理查德在进入这片林子的时候说的一句话。那也就同时说明了,这声枪响也是他之前放的那声枪响。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枪声惊醒,当然刚醒过来的他们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伴随着枪声的那句话。

“妈的!又来了。”秦小八爬起来,大骂了一句。

而此时最为激动的还要数那矮个子的德国佬,之前自己的朋友刚刚丧生。眼下他是认定了,此刻营地下边开枪的和之前的就是一拨人。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一颗手雷,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振。这会儿,理查德也是用中文大骂了一句“妈的”。说着便站到了营地的最前边,同那矮个子一起,端着冲锋枪便开始冲着下面那被炸的冒烟处一通扫射。

素影同秦小八这时也是端着枪,但他们并没有上前,而是站在营地的内侧警戒四周。羽公子虽然同样被那枪声所惊醒。但奇怪的是,此刻大家都在各自为战,而他却悠然自得的盘腿坐在地上,脸上还浮现着异样的神采。

紫阳还是傻傻的立在原地,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脑子里的那些逻辑关系,让他此时非常混乱。

“不用琢磨了,就是那样的。咱们现在处于一个时空怪圈里。”张猛说着,用手推了推还愣在一旁的紫阳。

这时,一个更为熟悉声音从营地的下方传了上来。“上边的朋友,我们没有恶意,不要再开火了。”

听到这个声音最先愣住的是秦小八,因为这居然是他自己的声音,还说着之前和他一模一样的话。

“我天呐!这这,这什么情况?你俩都别开火了!”秦小八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出声去阻止理查德他们疯狂的扫射。

说完他又跟身旁的素影对望了一眼。此刻的素影也是一脸茫然。只是觉得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大家听我说,这里是个时空怪圈。和我们开战的不是别人,就是我们自己,处于不同时间里的自己。”张猛的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别傻愣着了都,他说的没错。快收拾东西先撤吧!”紫阳赶忙补充道。

一时间众人虽然逻辑上还难以接受,但看着这些种种迹象,也容不得他们不往这方面想。大家都开始麻利的收拾起行装。

只有那矮个子的德国佬,还不死心的站在营地最前面,一直用望远镜死死盯住下方。手雷的烟雾终于散去,他赫然看见在那两颗大树之间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那果然不是别人,正是他之前死去的朋友,那高高的个子并少了一只眼睛的德国佬。

他彻底傻眼了。之前还在想,要是让自己亲手抓住那个杀害他朋友的人,非得将其千刀万剐不可。但现在眼前的这一幕,不知究竟是上天的恶意玩笑,还是自我命运的嘲弄讥讽。也许此刻对于他来说,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矮个子冷笑一声。反向抬起手中的枪,然后将枪口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扣动板子。这时其他人都还在忙着收拾东西。一声枪响,所有人又再一次的被震住了。

子弹,是从矮个子的上颚贯穿了他的整个头颅,他撂下手中的枪和望远镜。便就顺着营地前的斜坡滚落了下去。

张猛见此情景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给忽略了。之前咱们可都见过那具滚落的尸体!”

“事情该是怎样,它就是怎样!你改变不了。”一旁的羽公子缓缓的说着。

此刻,理查德是拖着发抖的双腿,走上前去,来到刚刚矮个子自杀的地方。他捡起地上的枪和望远镜。借助望远镜,他看到下边的林子里。有几个人,正围着两具尸体商量着什么。

突然,他拿着望远镜手一抖,他看到就在那里,另一个秦小八正用枪对准着一个德国人,而那个德国人,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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