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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诀别

“这是怎么回事?”我惶恐的问他,尽管心里知道原因,可是我依旧希望能够从他嘴里听到其他的答案。

“估计是被刚刚那条疯狗的牙齿划到了吧”轻描淡写的一句带着满满的苦涩。我扒开他的领子,肉翻了起来,伤口中盛满了鲜红的血血液,并且在汩汩的向外冒着,染红了半边衣服。我吓呆了,急忙摁住他的伤口试图用自己的双手为他止血,可是这一切明显只是徒劳,我感觉每掉一滴泪水泪腺都会传来一阵刺痛,或许我的眼睛会瞎掉?那么就让它失明吧,我不在乎,如果将悲伤掩埋于心底我会疯掉的。

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拼尽全力试图将他拉起来,就像他拉我那样。牙齿都快被我咬碎了,他勉强站了起来,然而随即又双腿一软再一次坐在了地上。

悲伤转化成了巨大的愤怒,我跪在了他的面前,大声向他吼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我们都坚持到这里了,你为什么不能继续向前走了!说好了要一起做游戏的,说好了要一起合作的,说好了陪我的,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没有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我知道我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实在找不到别的方式来诉出此时心里的哀伤了。声音慢慢低了下去,逐渐只剩下了轻轻的啜泣声。

他始终默不作声,我想我在余生中都会为那天的行为忏悔。我所给予步彬的生命尽头的回忆,是埋怨,是指责,而不是安慰与勇气。

我搂住了他,那个阳光的大男孩,此时身体是如此的冰冷。我更加用力的用胳膊环绕住了他,试图用我身上的热气给予他温暖,然而我的体温一丝丝的被抽走,他却愈发的冰冷。那止不住的血一丝丝抽走了他的力气,他的体温,以及他的生命。

我跪在那里,将他的头埋在我的怀里,既然失去了你,那么继续前行还有什么意义呢?不如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好了。“你走吧”,他喃喃道,我搂着他一动不动,“你快走吧”这次声音大了许多,然而我依旧没有松手。

见我没有动弹,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抬手拭去了我的眼泪,远方丧尸们的声音正在向我们缓慢的逼近,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找到这两块新鲜的肉。“我怎么会走呢?”我淡淡说,脸上挂着一丝释怀的浅笑“也许我的生命早就该终结在教室里面了,那里应该是我的坟墓才对,只是你的出现打乱了死神的计划,死神,你本该安然无恙的逃出去的,你本该继续活下去的,然而他却惩罚了你”用双手捧起他的面颊,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欠你的,我要还”

我本以为这样会使他感动到,那样我们就会成为一对殉情的恋人,也许再也无人会记载下来我们的爱情故事,无人会知道我们的存在,但那又如何?在生命的尽头我依然能够拥有你,这就足够了。

“你认为我搭上自己的命救了你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死的吗?”带着几分戏虐,他自言自语道。我抬起了低垂的头,些许惊讶的望着他。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带着哭腔,泪水冲刷掉了他脸上的浮尘,浑浊的水珠砸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求求你了,快走吧,努力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就当是替我活下去好吗?”

我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但那一刻我决定离开了。回顾我十八年的人生,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活着,多少次我浑浑噩噩的荒废掉了整整一天的宝贵时间用于玩游戏或者发呆,我的时光还长着呢,每每到此,我都会这样告诉自己。然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无论是楼佳叶,还是眼前我所挚爱的这个男生,他们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了。

尽管雨水稀释了地上的血迹,可是仍旧没有冲尽血腥味,僵尸们循着淡淡的气味靠近了我们。这群畜生的速度可真快啊,我咒骂了一声。步彬试图从我紧攥的拳头里抽出他的手,然而试了几次后不得不放弃了,他的脑门贴上了我的额头,瞪着我,发白的嘴唇蠕动着“答应我,好吗?”

见我点了点头,他释怀的笑了,猛地推开了我。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如果再不走,那么就真的来不及了,我也永远都无法履行方才许下的承诺了。我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准备向公园深处逃去,刚踏出一大步,我又转过身扑向了他,在他的唇上印下了深深的一吻,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

我不敢再回头了,我知道我将目睹到什么。可是不论跑了有多么的远,仿佛都能听到啃噬的声音,啃噬着步彬的身体,啃噬着我的心。

公园里也遭遇了陨石的摧毁,大大小小的坑中都躺着冷酷的行刑者,我恨透了它们,剥夺走了我拥有的一切。终于,我逃到了公园的深处,这里很少有人来,那么应该不会有丧尸了,而且雨势愈发的大了,应该可以隐藏我一个人的气味吧。

一个不留神,我滚进了一个大坑了,后背狠狠地撞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这不就是刚刚还神气的刽子手么,怎么现在只能躺着一动不动啊,我讥讽着它,双拳狠狠地砸在上面,它依旧冷冰冰的躺着,躲避着我的质问。

筋疲力尽之余,我躺在了稀烂的泥巴里,今天的雨水极其的酸臭,将灌入自己口中的水啐了出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汇总成了一部电影,无情的在我的脑海中放映,楼佳叶,步彬,楼佳叶,步彬,步彬,步彬……

我猛地意识到了我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我还没有亲口对你说一声“我爱你”呢,曾经偷偷地彩排,悄悄地练习,就等着说出口的那一天,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我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搂着自己单薄的肩膀,在瓢泼大雨中对着稀烂的泥巴一遍遍说着:“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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