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不计较的人终于还是计较了。
伊墨人摸了摸鼻子,老实的入了厨房,刚要端菜,却注意到云微做菜也带着眼镜,水雾蒸腾,那镜片也模糊了一些。
他心中微动,不由伸手将云微的眼镜摘了下来。
眼前的东西突然没了,云微挑眉偏头,然后四目相接。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伊墨人眼前取下眼镜,那样的眸子,瞬间就让伊墨人呆了呆。
“你的眼……唔……”伊墨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云微一肘子撞在胸口,痛得他后退一步。
“还愣着,端菜。”将回锅肉塞到伊墨人的手里,云微夺过自己的眼镜,擦了擦戴上。
回锅肉,是最地道的川味。
家常鱼,麻辣清香,A市没有那一家酒店能够做出那样的味儿。
野山菇,更是难求,那是一种南方农村的山林里才会生长的野生菇,云微的一个学生从南方寄过来的。
满桌飘香,云微开了一瓶红酒,两人对桌而坐。
食不言,世家的修养里都有这一条。
云微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能不说话的时候,她会保持沉默。
若是以往,这样吃饭,伊墨人认为是理所当然。
但偏偏今日,他总觉得压抑。
“这是什么菇?为何我没见过?”伊墨人挑起汤里的一块状似平菇,但味道与平菇迥然不同的东西。
云微咽下嘴里的东西,擦了擦嘴,才慢慢道,“这在南方村子里叫‘斗鸡公’,夏季多雨湿润的时候长,斗鸡公最普遍的称谓叫”鸡棕“,在食用野生菌中为珍品,其肉质细嫩,气味浓香,味道鲜美。在南方农村中,雨过天晴,鸡棕破土而出,形如钝锥,一两天后形体陡长,形如伞盖,呈棕灰色,村里的小孩子最喜欢在雨后去田间地头和山里去寻找……”
伊墨人喝了一口汤,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微,“你对南方农村很熟悉?”
A市在北方,就他了解,云微的爸妈从小就是北方人,而云微是养子,他曾经查过她的背景,一切都显示,她是北方人。
云微顿了顿,睫毛一耷,淡淡道,“听学生说的……”
云微谈兴不浓。
伊墨人自然察觉得到,一时间他突然也找不到话题。
以前他来这里,只是喜欢云微这里闲适轻松的氛围,仿佛只要到了这里,他再多的烦恼也能一扫而空。
云微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能默默的听进去,而且还能有自己的见解。
在他看来,云微这个人博学得令人发指。
只可惜这样的人,却生了一颗陶渊明一般的心,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为权财,心态跟老人一般,只求安安稳稳,就算是每一日都枯燥乏味,她也自我愉悦乐得自在。
以前,都是他在说,云微在听,这一次,他突然想要听云微说。
“云微,我们认识了有五年了吧?”伊墨人剥着热腾腾的鱼,斯里慢条的抛出一个话题。
“嗯。”云微老老实实吃饭。
伊墨人不气馁,“你今年有二十八了吧?”
“嗯。”云微依旧老老实实。
“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交过女孩子……”伊墨人喝了一口红酒,透过酒杯,他看到那个用眼镜遮挡住了那双美丽眸子的男人挑起了眉。
“你想要问什么?”云微搁下筷子,瞅着对面的伊家大少。
伊墨人搁下酒杯,“你家里人不急你的婚事?”
云微的目光瞬间就古怪了,“你今年三十二,你家里人都没有急你的婚事,与你相比,我都算是年轻的,着什么急。”
伊墨人一噎,他只是想要问问,为什么被人嫌弃老了,他怎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伊墨人说完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想借此挡住脸上莫名涌起的一阵热流。
云微脑后三颗汗,“那个……我妈不会昨夜给你打电话了吧?”
话说,昨日到了慕寻歌家后她的手机就没电了,她现在也还没有开手机,也不知道云妈妈知道她又放了人家美女的鸽子,得有多暴躁!
伊墨人一怔,顺势就道,“嗯。”
云微扶额,云妈妈这是想要搞得有多众所周知,非得要大家都知道她有个儿子没人要,哪位姑娘有兴趣赶紧爬她的床吗?
“那你到底……有没有?”某人不甘放弃。
云微挑眉,眼神奇异盯了伊大少一会儿,以一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神情,幽幽道,“伊大少,多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卦?”
伊墨人:“呃……”
餐桌上又是一片死寂。
云微喝完汤,擦了擦嘴,站起来又扔下一句重磅炸弹,“伊大少,你白吃白喝这么多次,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一次,今天,这碗你洗了。”
然后便上楼了。
伊墨人脸色瞬间纠结,盯着桌上的餐盘碗碟,面对过亿订单也面不改色和对手商议的他,顿觉头大。
叫他洗碗,这可能吗……
好在从来不缺帮伊大少干活的人,伊大少一个电话出去,好秘术宋长杰立刻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宋长杰听电话里大少那么郑重其事的语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一到一看,傻了。
“大少,这……这……洗碗?”宋长杰暗地里拧了自己一把,有痛感不是在做梦……
伊墨人眸光一冷,“怎么?有问题?”
“哦哦,没问题,没问题,大少,我马上洗好,洗好。”伊大少快要发火了,宋长杰忙不迭答好。
伊墨人满意的点头,转身走了两步,陡然又回头,“记住,不能打碎一个。”
要不然,某个人又要将这种挫得要死的事儿记在他的头上,然后狠狠的嘲笑他一番……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宋长杰心底大汗,要不要啊,要不要把一个洗碗这种事儿说得跟去炸碉堡一般啊……
就是洗碗,小意思!他宋长杰可是在家里身经百战……下午三点,伊墨人在舒服的午睡中醒来,便见阳光透过窗户落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