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张庆所率袁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便传回了大营,连带着还有一千连敌人影子都没摸到的援军。
这一消息到没有给营中留守的军队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因为袁军的士气已经降无可降!
对于一支敌人不来,随时都有可能自行溃散的军队,只要袁术的这杆大旗还在,这点挫败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唯一受到影响的恐怕只有大军的主将张勋了。
此时,营地大帐内,张勋心烦意乱,背着手来回踱步。短短几天内,他的军队死伤已达三千多人,令他震怒异常。
要知道,这可是他麾下最精锐的一部分,没有了他们,他以后再袁军之中的地位恐怕会极具下降。
这还不是最令他愤怒的,军队没了,还可以再招,在练,袁术帐下最不缺的就是军队,只要他还简在帝心,区区几千的军队召之即来。信任若是没了,他的前途可是全没了!
现在他所担心的不是如何去向主公解释这个伤亡,而是害怕失去袁术的信任。
当时他可是拍着胸脯向袁术保证,能先刘和一步拿下合肥,甚至因此立下了军令状。袁术这才撕毁了与刘和协议,令他前来抢夺果实,没想到却让他搞砸了!
虽然以袁术对他的宠信,袁术对他不会有什么过重的责罚,但他免不了会受到陈纪等人的攻责,以后想要出头,段时间内是做不到了。
要知道,袁术帐下的武将势力也不是铁板一块,蛋糕就这么大,这么好的机会,其他势力是不会放弃的。
就在张勋苦恼不已之际,门外传来了张鮍的声音,“主公,我可以进来吗?”
对于计划的失败,张鮍感到既在预料当中,又在预料之外。
对此,他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还是匆匆赶来,帮助张勋分忧解难。
“先生快进!”
一道嘶哑是声音从帐内传来,有些急促,显然张勋此时恼火异常。
张鮍快步走进帐内,躬身行了一礼道,“鮍拜见主公!”
张勋停止走动,找了个地方坐下,摆了摆手道,“先生也坐吧!”
张勋如今才三十多岁,又是武将,按理说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现在却有些萎靡不振,显然这段时间的打击令他受伤不浅。同时也证明,这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啊!张鮍忍不住暗中叹道。
“事已至此,先生可有何对策?”
张勋如今已经绝了拿下合肥的念头,现在只想着如何保全自身,话语中的急促与殷切的目光全都诠释着这一点
张鮍苦笑道,“不知主公想要达到哪一步?”
“能保留自己的军权最好,实在不行也要保留自己的官职。”
听到张勋现在还做着白日梦,张鮍顿时有些无语,袁术就是对他再宠信,也得顾着其他将领的意见吧!
摊上这样的主公,张鮍真有些无奈,但他也只能尽可能的履行自己身为谋士的职责。
“保留军权根本不可能,就算后将军愿意,其他的将领也会极力反对。但想要保留官职倒还有那么几分可能。”
“哦,不知该如何去做?”
张勋顿时来了兴趣。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主公如今可做的有三点。”
张鮍整理了一下措辞,顿了顿开口道,“首先,主公要派人前去与刘和修复关系,他若能向后将军进言,分润给主公一点功劳最好,这样可以堵住他人的嘴。哪怕做不到,也得让他保证不说主公的坏话。”
“主公放心,只要刘和以后还想再后将军的治下混,就不敢肆意妄为,得罪主公。”
见张勋欲言又止,知道他的担心,直接打消了他的担心。
“第二,主公立刻带军南下,带兵阻击周昕。周喁败局已定,丹杨太守周昕必然会带军北上接应他的两个弟弟。主公也不需接战,只要做做样子就可以了,到时九江战局的大胜就有了主公的一分功劳,谁也不能抹杀。”
“第三,主公上书后将军,将刘勋的合肥家族的人才推荐给主公。这样既是一份功劳,也可在未来给主公添一份臂助。”
张勋默然,他有些难以接受,别的他都可以接受,唯独向刘和低头,他做不到。
张鮍也知道张勋的为难,但第一条是最重要的一条,以后的刘和会成为袁术依仗的臂助,实际上的盟友,他的一句好话顶别人的十句坏话。
张勋也知道张鮍的良苦用心,只是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但面子永远也比不上利益重要,于是苦涩地笑道,“难道、难道只能如此吗?”
“所以我特来劝说主公!”
张鮍缓缓的点了点头,“主公大可不必争一时得失。只要保住了权势,主公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回来!”
张勋低头沉思片刻,又注视着张鮍道,“想必是你已经有了计策了吧?”
张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劝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减轻主公的责罚!”
张勋负手走出营帐,凝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云星横空,良久,他叹息道,“既然如此,那就传令吧!”
……
李骧走后,周喁便匆匆赶去伤兵营,安抚受伤的士卒。
临时的营地中到处都是身负重伤的士卒,低声**声,不断入耳,冲鼻血腥气,令这位文官出身的主将不禁皱起来眉头。
“好生安置这些伤员,能救治的莫要放弃。”
临走之前,周喁转过身来,对着陪着自己行了一路的医官说着。
“请使君放心,卑职已经吩咐营中的医匠,让他们取来最好的金疮药,为这些士卒进行救治。”
有着表现的机会,医官当然的抓紧了。
周喁点了点头,现在急需回去。虽然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但他还不能休息,他得思考一番接下来该做出何等决定。
“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如今大势已去,二兄也该下定决心了!”
出了营地,骑上马匹,虽然疲惫欲死,周喁还是逼着自己不断地思考着问题。
“已经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周喁从思绪中回转过来,抬头看去,已经到了县寺门口。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喧闹声从远处隐隐传来,火光映亮了小半个城池,合肥城内更加混乱了。
“李骧是怎么办事的?”
城中的乱象,却让他猛的皱起了眉,更令他皱眉道是上百名豫州兵整整齐齐的列阵在县寺之前,为首的竟是已经赶去南城的崔涣。
“我不是让你们听从李都尉的安排吗?怎么都跑到了这里!”
周喁脸色阴沉着,很是难看。
昏暗的火光下,崔涣笔直如枪,身上的气势如潜龙在渊,若隐若现,又似沉静的火山,随时喷薄欲出。而他的神色非常平静,面对周喁责问,不置一词。
周喁看了他一眼,先没有吱声,下了马匹,在门前顿了一下,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自顾自的走进书房。
他在坐榻上坐下,慢喝完了一杯茶,才说了声,“让崔中尉进来。”
“是!”侍立一旁的仆从听到命令后,立刻出去传达着。
“末将崔涣,拜见主公!”片刻后,崔涣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一切听从李骧的指挥吗,怎么你自己一人带着一屯的士兵回来了!”
周喁注视着崔涣沉声问道,“说吧!你跟随我也有不短的时间了,你的秉性我也了解,不会对我的命令阴奉阳违的。”
被周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哪怕是久经战阵,崔涣的头皮还是忍不住发麻,他一咬牙,还是镇定地说出了实情。
“这一切都是我和李都尉暗地里商量好的,我们认为、认为……”
“认为什么?”周喁挺直了腰板,冷冷问着,他心中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认为大势已去,我等绝对撑不过今晚!李将军已经心存死志,愿以死报答周太守的救命与知遇之恩,给我创造带您安全出城的机会!”
崔涣声音低沉,似乎对没有与李骧同生共死有些羞愧。
“逃走?”
“哐当”一声,周喁手上的茶杯掉落在了地上,跌碎成好几片,茶水溅了他一身。
周喁犹自不觉,满腔苍凉的问道,“我们都坚守了大半个月,你们商量的结果就是逃走!”
见到周喁的失态,侍立一旁的仆从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上前收拾一下好,还是赶紧退下好。
看到仆从小心翼翼的模样,周喁转过身,随意的挥挥手,“你先退下吧,在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不得入内。”
“诺!”仆从不顾头上一层冷汗,得到命令后,小心翼翼退出房间,将门关好。
这时,房内只余二人,还有一根“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油灯,安静的气氛使得周喁陷入了沉思。
“自从担任着豫州刺史以来,自己连战连败,最后竟然被孙坚打出了豫州。后来自己自告奋勇要替二兄守卫后方,二兄还没来,自己又要灰溜溜的撤走吗?”
浓重的挫败感使他心中翻滚,此时他内心里,只是说不尽悲哀。
“二兄啊二兄,明明已经败了,你为什么还不承认,还不退走啊!”
一屁股坐在坐榻上,周喁心中愧疚感越来越深,可想到自己家中的妻子,想到自己已经给二兄争取的那么多天,他眸中的坚持渐渐消失,叹了口气,“那就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