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县城一所省重点中学任教,渐渐有了城里人的优越感,又好为人师,脾气就慢慢变大、变坏了。尤其是面对大多数来自农村的学生,稍有过失便横加指责,还习惯于请家长,对他们又没有好脸色,不断地数落孩子,弄得他们十分难堪。但后来的一件小事,让我改变了许多,也学会了许多。
松是班里的“双差生”,隔三差五地被请进办公室,但他依然我行我素。我通知了他的家长。
那天午后,松的母亲找到了我家。这个瘦弱的乡下女人进了客厅,很拘谨,坐在软和的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手总是握啊握的。我谈起了松的近况,她安静地听着,不时插上一句:“唉,松这孩子……”
我感慨她不幸的家事,丈夫早逝,孩子无知。
我们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精致的茶几,上面摆着一篮好看的苹果。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我拿出了教育方案,下了最后“通牒”:再违纪必须退学!无助的母亲默认了。谈话结束的刹那,我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毕竟是我的客人,随即拿起一只苹果塞到她的手中,她努力地推辞着。末了,我总算说服了她,她才拿了那只苹果并说着多谢一类的客气话离去。
下午,我正在办公,门被敲开了,抬头一望,竟是松的母亲,那个拘谨的乡下女人。她在门外欲步不前,欲言又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终于鼓足了勇气,红着脸,径直走到我的桌旁,从肩上的挎包里拿出一只苹果,说:“老师,没找着松,这个托你给他……”我震惊了,那又大又红的苹果分明是……这时,我喉头发热,无言以对。送她走出房门时,我只有一个想法:相信松能善待母亲。
当晚,我给学生们讲了一个苹果的故事,大家静静地听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他们的心被揪得很紧。之后,我单独告诉松,这个故事是关于他和他母亲的,并把那只苹果给了他。松哭了,哭得很伤心。一段时间里,松和其他的同学都有了明显的进步。而我,一个脾气又大又坏且好为人师的人,在这位母亲面前,分明感觉到自己是怎样的“小”。从那以后,我改变了自己曾有过的教育者姿态,学会了宽容,也学会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