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惊:听说陈晓旭出家了;未过多久又是一震:陈晓旭因患乳腺癌去世。陈晓旭被病魔夺走生命后,新浪博客的作者们在一天内总计发布110万篇文章,深情怀念这位心中的偶像,短短半日,点击数就高达140多万,创下了新浪视频博客短时间内的访问纪录。各家电视台纷纷重播电视剧《红楼梦》,有关的书籍、视频制品也突然畅销起来。
陈晓旭的芳魂之殇,使千千万万的人悲痛、惋惜之情如此之强烈,如此之普遍,为多年来所少见。
《红楼梦》是我接触最早的名著,先看原著,后来看戏剧,再看电视剧,这部传世经典给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在“花招绣带,柳拂香风”的大观园,黛玉无疑是花中魁首,同几位文友谈,也大都喜欢天上掉下来的那个林妹妹——黛玉。我们都知道她的美丽,她的个性,她的哭泣,她的娇弱以及她的才情。可这不过是书中的人物,她究竟长得什么样,没有人知道。当我乍看到陈晓旭饰演的林黛玉,心目中就觉得“林黛玉”就该是这个样子。拍《红楼梦》的时候,陈晓旭还不到二十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看过许多她当时的相片,果然是美丽得如同画中人一样。晓旭眉目略带忧郁,神情淡显羞涩,言语中又有精灵般的调皮,特别是她的眼睛她的神情,仿佛会说话的仙子。陈晓旭就是当年的林黛玉,两者一而二、二而一,大观园里林黛玉的形象被定格在陈晓旭身上,或许是上天有意要让林妹妹到人世间来走一遭吧。陈晓旭使我在心里对林黛玉有了一个形象上的具体的印象,每每捧读《红楼梦》,或谈到林黛玉,就会自然而然地在脑海里浮现出陈晓旭的形象。我和许多红迷们都得感谢陈晓旭。
陈晓旭一生只演了两部戏——《红楼梦》和《家春秋》,但她的名气却大过很多演了一辈子戏的演员。“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陈晓旭把那个诗才绝代的林妹妹,那个降落凡间的绛珠仙子做了淋漓尽致的诠释。她自己也十分自然地融入了《红楼梦》,那一部旷世奇书曾令陈晓旭魂牵梦绕。《红楼梦》的起点太高,让她自己也无法超越,她的演艺生涯似乎只是为了林黛玉。陈晓旭曾说自己像林黛玉,也欣赏林黛玉,是因为“从头到尾她保持了自己的真情,没有被污染,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种贪欲或者想得到的东西,来改变自己的真心本性”。陈晓旭做客《艺术人生》时,主持人朱军曾经问她喜欢别人称呼她为“董事长”还是“林黛玉”时,晓旭很直率地答“还是愿意别人叫我林黛玉”。她特别写下了一句诗般的话来表达她的心情:“《红楼梦》给我打开了一扇窗,又给我关闭了一扇窗,我试图走上另一条路,结果意外地发现了美丽的远方。”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中,饮酒间十二个舞女轻敲檀板款按银筝演奏了新制《红楼梦》十二支,那首《终身误》中有“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实际就是林黛玉命运的瀸语。“林妹妹”陈晓旭14岁时写过一首《柳絮》:“我是一朵柳絮,长大在美丽的春天里;因为父母过早地将我遗弃,我便和春风结成了知己。不要问我的家在哪里,愿春风把我吹送到天涯海角,我要给大海的角落带去春的消息。”当年晓旭正是凭着这首小诗和清纯美丽的形象被导演一眼看中出演“林妹妹”的,《柳絮》的意象似乎是她日后结局的谶语。
“质本洁来还洁去”。于陈晓旭而言,14岁时的诗歌人生,18岁时的演员人生,29岁时的企业家人生,42岁时的僧尼人生,都是她在不断的寻求突破,抗争命运的理想,或精彩或暗淡,或积极或消极,她都在努力把握自己的人生。
与林黛玉魂影合一的陈晓旭,有林黛玉的性格智慧,也秉承了林黛玉的精神世界,对死亡的思考,她在患病后,与林黛玉一样自己决定了生命的长度与质量:散去家财,舍身入佛,自然求死。陈晓旭生前曾说:“一沙一滴,一草一木,原本皆不平凡。阳光、空气、宇宙万物之所以长久广大,在于它们始终的给予,而不是索取。”这位《红楼梦》中的“葬花人”用她博爱的情怀践行了她生前的诺言,给世人留下了最后一缕遗香。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是水,终要归去天堂;是泥,终会落于尘埃。对于宝玉而言,黛玉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对当年《红楼梦》的导演而言,陈晓旭何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天上掉下来,复归天上去。陈晓旭一缕香魂随风而逝,去天上当她的“绛珠仙子”去了,从此天堂便多了个“林妹妹”。
陈晓旭虽然走了,但她演绎的那个林黛玉还活着,而且永久地活在人们的心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