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慢慢从床沿站起来,差点软到在地,伊秋凌一把扶起,只觉得她的手传来一股怪异的真力,一种似乎从来没有在曲澜真境出现过的气息。“暮雨,这几日不用忙活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可是,师尊,安诚他......”这一年时光景下来,苏暮雨每日都陪在安诚身边,已经将安诚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看着安诚依然昏迷不醒,苏暮雨哪里放得下心。
“暮雨,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伊秋凌给苏暮雨吃了一颗定心丸。
“师尊,弟子见今日你脸色不好,也不要太耗费心力了,弟子先行回去了。”说罢看了一眼安诚,转身离开了。
伊秋凌执起安诚的右手,传一小股真力试探一下安诚身体的反应,这一股真力传入安诚的身体之后,就没有再转回来。如果传一股真力给一个普通人,因为这股真力并非此人所有,所以在他身上行走一圈后便会又流串回来,可是安诚的身体仿佛一个汲取真力的容器,只进不出。
伊秋凌“噫”了一声,在安诚的右手又传入一股真力,并且用另一只手轻抚在安诚的胳膊上,跟随这股真力,这股真力经过安诚的手掌、小肘、胳膊,在肩胛骨出突然消失了。伊秋凌将原先的真力加大了一倍,这个真力又到安诚的肩胛骨便消失了。伊秋凌继续加大这股幻力的力度,突然感到贴着安诚手掌的那只手突然吃紧,仿佛有一股磁力,不断牵引着自己的真力向安诚的身体泻去。
伊秋凌终于明白刚才苏暮雨的处境了,她是被安诚不断汲取幻力之后而陷入的昏迷。伊秋凌立马撤去真力,一只手去感应安诚头顶的上丹田、心口的中丹田和肚脐下的下丹田,伊秋凌又“咦”了一声。按理来说,一般人所蓄精气神三元都贮藏在人体这些府地,可是安诚没有,安诚汲取的那些真力到底放在哪儿了,不得而知。伊秋凌虽然千年修行,一时也无法参透,只觉得安诚这孩子与常人大有不同。
伊秋凌出生在医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针灸醒脑的方法多少有一些了解。她找来几枚银针,放在烛火上烧燃片刻,去除银针上的毒素杂质,插入安诚的头维穴、四白穴和翳风穴,又对着这三枚银针不断灌输真力,片刻之后,安诚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晕,嘴巴吐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师父,安诚刚才做了一个梦,看到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怪物,安诚怕......”说罢安诚眼泪就滚了出来,张开了小嘴哭了起来。
伊秋凌拔掉安诚头上的几枚银针,将安诚一把抱在怀里,看看安诚的眼睛轻轻地说“安诚不哭,安诚不怕,安诚是个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我怕,安诚怕......”安诚嘴巴张得老大,哭得更厉害了。
伊秋凌将安诚放到地上,任由他哭,自己坐到床上,不再管他。安诚哭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师父来哄,用手抹了抹眼泪,向伊秋凌走去“师父,你不喜欢安诚了吗?”
“喜欢你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就知道哭。安诚,我问你,要是那只大怪物要来吃师父,你怎么办,你就这样哭吗?”伊秋凌看着安诚,表情无比严肃。
安诚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嘴巴一蹶,右脚往前一跺,两手捏拳道“谁也不能伤害师父,大怪物要是敢吃师父,我就打飞它!”
“安诚,你要记得今天说的话!师父现在会好好保护安诚,等有一天安诚长大了,你也来保护师父好吗?”伊秋凌看着安诚,温柔如水。
“嗯,安诚来保护师父!”说完一下扑倒在师父的大腿上,紧紧抱着师父的大腿。
过了几日,安诚又成了快乐的孩子,每天围在伊秋凌的身边。年回一开始吵着闹着要离开,幻门弟子也不拦她,她走到门前又走了回来,也许三百年孤寂的日子也让她发了疯了吧。这里虽然每天也很沉静,每个人除了练剑、修习幻术就是整日的打坐,但毕竟有了人气,和一个人的清冷相比,也会好很多吧。年回留了下来,伊秋凌将她编入到黄粱梦一门当中。
她不是喜欢热闹,她不过是不喜欢一个人罢。
转眼三年多过去了,又是一年秋,秋季是个入学的季节。这一年安诚五岁了,幻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一个幻族之人,在五岁的时候便要入学。幻族是个女族,人口比较固定,一般新入学的族人都是幻门弟子在汝央城的周围捡到的女婴。曲澜真境许多穷苦的人家,养不起小孩,就将新生的女婴放在汝央城的城门下,让幻门弟子捡回去,幻族也算是一个女婴收养所。
汝央城只有一个学堂,位于南眺街的南缘苑里。这一日,安诚和所有幻族女孩子一样,黄发垂髫,背着一个小书包,往南缘苑走去。远远的,看到南缘苑的门前贴着两行字“汝央弟子是一家,南缘桃李尽欢颜”。
进了学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每一个女同学都花枝招展,笑靥如花。安诚在学堂后面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满屋的人,暗自发呆。“也不知道是哪个定下的规矩,五岁就要来这种无聊的地方,跟在师父身边多快活,看着所有人都对师父毕恭毕敬多威风....”安诚正想着,一个小女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安诚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女孩长得好可爱啊,红色的刘海刚好齐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脸蛋也小小的,个子看起来也小小的。安诚还是注意到,她右眼角下的那一颗泪痕痣。
安诚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没有理她,从包里拿出一颗腌制的青梅,放了一颗到自己嘴里。刚要放回包里,踌躇了一会,又拿出一颗青梅出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安诚,把手伸过去道“给你。”
安诚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只觉得酸得掉牙,想要吐掉,看了看身旁的这个小女孩,咽了几口口水,吃了下去。他们就这样坐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教书先生终于来了。这个教书先生姓冯,叫冯沉里,是个佝偻的老妇,已经在这里交了几百年的书,族里的人都叫她里姥姥。
“各位同学,今天这第一节课,里姥姥来给大家上,啊,里姥姥教同学们识字读诗,女工幻术别的先生来教,啊,同学们报下名字啊,啊”里姥姥站在讲台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仿佛说一个字都花了好大的力气。
“我是东眺街的XXX”
“我是西眺街的XXX”
“我是南眺街的XXX”
“我是北眺街的XXX”
到了那个小女孩,她站起来,细言细语地“我住在幻心殿,叫甯泷,以后请同学们多多指教。”说完便坐下了。
这时安诚站起来,用手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那个,同学们好,我叫伊安诚,我师父是伊秋凌,那个,以后我带大家一起玩好玩的哈,嘿嘿嘿...”说完便坐下了,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就放在了甯泷的大腿上。甯泷拿开安诚的手,白了他一眼。
学堂里哄成了一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那个呆子就是幻主的徒弟啊,看起来好傻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