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焰这个东西,威力大的恐怖,曾经在钟灵山时,她的凤凰寨险些就被梼杌的凶焰给端了。辛亏后来有桃花姐姐的结界保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碍于它过分变态了的破坏力,踏古对这个东西一直都十分忌惮。此次她难得的一边躲避着凶焰,还能一边分身的保护着身后的织梦,这个任务委实做的冒险。
漫天的火光冲天而去,片刻后,又渐渐消散了。却仍是不见穷奇的影子,大家屏息以待,不敢做任何怠慢,牢牢的盯着月半弯再度恢复平静的湖面,随时准备进攻。
此刻又是巨大的沉寂,但巨大的沉寂过后,往往都会迎来一场十分可怖的暴风雨。
是以接下来,穷奇的突然出现,便有些惊悚。它破水而出的速度十分迅速,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就拔高了数仗,还带着从湖里带出的淋漓大水来,翅膀一扇,就甩了岸上注视的人满脸满身,扬扬洒洒的一大片。
与此同时,所有玉虚弟子在观玉镇附近摆出个阵法,布出个结界来,将观玉镇整个都牢牢护了个严实。
踏古分神回头瞟了瞟身后罩了半边天的透明薄膜,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血来。她早知道这些人要张开结界保护镇子的话,她便把织梦也交给她们了。如此来给自己揽了个累赘,委实糟心。
她此时分身乏术,只得站在后方守着织梦。而灭了穷奇这个重任,便不得不交给佚慈白止还有秦昊来做。可也不知是不是巧,这凶兽在与他们几个在空中周旋了两圈之后,眼光瞟向踏古与织梦这一头的刹那,如虎的圆目竟光芒大方,翅膀扇了几许,随后却笔直的向着踏古这个方向飞来了。
先前她并不曾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她自觉机智,带着织梦避到人后,当真是避了很远。和大家比起来她处在的位置,明明已经十分安全了,却不料,这一切的准备都挡不住穷奇快如闪电的速度。
众人只来得及看见一抹暗红色的残影,破空而来。甚至连它的动作都难以瞧出半分,眨眼间,它就逼至踏古身前了。
踏古被吓了一跳,但穷奇速度太快,她根本不及反应。眼睁睁的就要看到穷奇的两只骇人虎爪就要将她撕碎,电光火石之间,周遭却有人影来回闪烁。
佚慈和秦昊匆匆挡在了那一双锋利的虎爪前。
“快躲开!!”,踏古委实不敢相信这瞬间发生的情形,震惊的嘶吼出声。
却好似已经晚了。
今日阳光暖暖,和煦却不刺眼,即便是映了大片喷薄的血,也依然似鲜花般璀璨柔和,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直到它的温热,扑了人一脸,才会感觉到似在皮肤上灼了一把火,顷刻间将自己烧的体无完肤,直至灰飞烟灭。
踏古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从空中跌落到地面上的那一瞬间,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重重的摔在地上的那一下,声音在脑海里无限放大,随后渐渐的吞噬了人的意识,行动,让人在此刻显得尤其笨拙,就像活死人一般。
预料到的钝痛始终没有感觉到,因为佚慈将她很好的护住了,这一摔,磕磕绊绊的罪,恐也都是他领教了。
终于将踏古保护好,他便急忙将她从怀里松开,交到了同样摔在一旁的秦昊手里。随后他才得了空闲急急忙忙的跑向前方。
穷奇在天空中痛快的叫嚣,即便是只畜生,也依然瞧得出几分小人得志之态。
白止停在空中,将地面上的一切大致望了一眼。最后却是恨的直咬牙,捏起一个剑招,直奔穷奇追去。
踏古勉勉强强可以思考时,便瞧见自己前方不远处围了两群人。一群人全是白衣绝尘的玉虚弟子,另一群人里,却是一群玉虚弟子夹着佚慈。
佚慈蹲在人群中,将一席红色一群的织梦抱在怀里。即便隔得距离如此远,踏古依然可以清晰的瞧见,有鲜红的血液自她唇角分支,一路蜿蜒好几路流淌到脖颈。而旁边一群坐在人群里的人,也大抵如此,只是状态看起来,稍微乐观点。
“踏古...”
“踏古...?!”
蓦地一声喊叫在她耳边响起,她震惊之中急忙回神,看向身边一脸焦急的秦昊。
他正紧皱眉头,问自己:“你怎么了,喊你半天你才听到,不是哪里摔坏了吧?!”,顺说着,便要抬手向踏古脑袋这边探来。
踏古怔了怔,听秦昊这样问,却好似她方才短暂的失聪了片刻。难怪她方才觉得大家都在喊着什么,说些什么,嘴巴一开一合的,却就是半点声音都没有,还觉得很奇怪来着,原来竟是自己耳朵的毛病。
与此同时,周遭的声音便也开始清晰了,琐碎的声音像一湖的石子,全部都沉在了踏古脑里。这突然间的感应,让她头直晕。
她暗自坚强执着的抽丝剥茧了好久,才终于听到了她想要的声音。
那声音的语气里包含了许多的温柔与安慰,那声音再说,“织梦,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踏古刹那间便想起了方才发生的变故,想起了漫天的血光,和淋了自己一脸的滚烫。
她缓缓的抬起了手,向自己的脸探去。却在半途一把被秦昊给抓住,他目光沉静,无声的摇了摇头。
踏古挣了挣自己的手,秦昊不依。踏古又狠狠的挣了挣,秦昊才不得不松开。
当她的手触及自己的脸上时,只觉抓了一把温热的粘稠的,放到眼前一看,才瞧出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她忍不住一阵阵的哆嗦了起来,惊恐的看向秦昊,哑着喉咙道:“这血是谁的?方才发生了什么?”
秦昊皱了皱眉头,似不愿意说,但碍于踏古目光犀利,他只得老实交代。
“方才那一瞬间,我与佚慈挡在了你的身前,这你是知道的吧。”,他语气沉沉的卖着着关子?
踏古点了点头,急道:“这我知道,然后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秦昊略略一声轻叹,看向踏古的目光似有些不忍,片刻后才道:“后来七梦挡在了我的身前,织梦挡在了佚慈身前....”
所以,现在才变成了织梦与七梦倒在地上的局面了?踏古总算明白点什么来。
秦昊却继续道:“看得出来,七梦并不是为了救我,他本想挡在你身前,奈何我比他快了一步,是以这一挡,就算做他护好我的周全了。”
踏古禁不住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人群。心里却在反复问自己,七梦为何要救他?为何至自己安慰于不顾也要救她?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委实没有深厚到他如此待她的程度。她很感激他将自己救下,却也难免迷茫的身陷囫囵之中。她想不出七梦对她这样恩重的理由,亦想不出来其他的。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她觉得太阳穴凸凸的疼。她心里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正卖力的叫嚣着,叫她憋闷的难受。
秦昊感觉的到,踏古握着他的手,正不停的颤抖,想是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难以接受。他在一旁看着踏古苍白的面颊,委实于心不忍,便继续道:“织梦在穷奇袭击你的时候,害怕自己被殃及,就仗着你在她前面可以与穷奇周旋片刻,便从你身后逃跑了。跑了以后可能没想到,佚慈会舍命护你,她许是惦念佚慈心切,就又跑了回来。”
风吹起踏古鬓边零散的发,墨丝随风扬起,将要眼前的一切都切了开。踏古怔怔的看着佚慈对织梦的温柔关心,看着织梦无力的躺在他怀里,这一白一红相依在一起的俊男美女,不就是一对令人羡艳的碧人吗?
织梦,竟牺牲了自己,为佚慈挡下虎爪,而那虎爪,本该是拍在踏古身上的。
此时此刻,她明明离他们很远,却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有点不好揣测,这个局面是好是坏,这个祸事到底因谁而起。她只知道,织梦因为佚慈受了重伤,佚慈不得不再次对她正眼相看,凭着作为一个女人最敏感且精准的直觉,她不得不忐忑怀疑,事情的局面还会是以前那个样子吗?
踏古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特别自私,明明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档口,明明织梦都已经为了救人身负重伤,她居然还有心惦念着儿女私情。
若不是穷奇来袭击她,佚慈也不会舍命护她,若不是佚慈舍命护她,织梦更不会舍命护佚慈。她突然便觉得自己好恶心。或许敢为佚慈舍命的织梦,也更适合他不是吗?毕竟她从未真正为他做过什么,在他面前她一直是个任性的人。
她从前一直觉得织梦这个人表里不一很可恶,但或许,最可恶的人是她自己才对。织梦是伟大的,她不得不承认,这一个瞬间,她竟觉得,自己似乎是输给了她,输给了她对佚慈纯粹执拗,又疯狂的爱。
月半弯的上空久久盘旋着狗吠之声,这声音听起来不似平常,如今调调跑进踏古心里,却更让她觉得是嘲笑。它此刻不进攻,也不退后,就那般在空中飞来飞去,一边躲避着白止和玉虚弟子的剑招,一边似嘲讽的看着脚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