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安抚了一下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按下了接听键。
“刘静,你不是会唱歌吗?明天,和我去唱歌吧。”
“恩。”
“到时候再联系。”
“好。”刘静愉快地答应了,她想她正好可以趁这次机会和郑总谈谈找工作的事。
王丽总是能在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嗅出火药的味道:
“你傻啊,也不问问谁去唱歌,也不问问唱歌的时间和地点就贸然的答应别人。”
“能谁去啊,他们家里的人呗。”
“他们家里的人去,为什么不是郑可她妈给你打电话,以前不是有什么事情都是她妈和你联系吗?他和你联系过吗!”
正说着,刘静的电话又唱起了歌。
“喂,妈,什么事啊?”
“刘静,你还真准备在长沙找工作呢!你离我这么远,就不想我啊?离我近了多好啊,有什么好吃的我直接就给你送去了。”
“妈,还没想好呢,我先在这边找找看看吧。”
“看什么看啊,找到工作了,你就没有回来的心了。赶紧回家来找工作吧。你离得家那么远,有什么事情也没有个人照应。遇到困难,也没有人和你商量。妈现在还年轻,等妈老了,你离得妈那么远,都没个端茶倒水的人。妈想见你,还得坐一天的火车。静静啊,你一直有自己的主意,从来没听过我的话,你就听妈妈这一次吧,好不好?妈要是没了,你说不定都见不上妈最后一面……”
“妈,你说什么呢,好了,没事挂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谭振蓉的话说得刘静心里一阵难过。刘静就是纳了闷了,电话不响的时候,好几天没有一个电话,来电话的时候一个接一个,打电话也扎堆。
刘静走进一个包间,里面坐了三个中年男人,靠近门边上的男人头顶的头发有点稀疏,像荒芜的沙漠上生长着几株不知名的植物,中间的男人腆着个孕妇一样的大肚子,郑总坐在最里面。有两个年龄和刘静差不多的女孩正在唱着歌,一边吼着还一边扭动着腰肢。
郑总看见刘静推开了门,忙招呼刘静:“来,小刘这边坐。”
“叔叔,郑可没来吗?”刘静心里打起了鼓。
“今天是朋友间的聚会,她来不合适。来,小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吴总,那是莫总。”郑总先指了指“大肚子”,又指了指“秃头顶”。
刘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莫总却伸出了手,刘静从小到大也没和别人握过手,出于礼貌,也只好,将手伸了出去。
秃头顶的莫总抓住了刘静的手,嘻嘻地笑道:“小刘,你的手真软。”
刘静在心里嘀咕了声“神经病”,将手抽了回来。
莫总端着酒杯转到刘静身边坐下。
“小刘,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
“你只要喝了这杯酒,工作包在莫总身上。你想要什么工作,我就给你什么工作!”
“莫总,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迟早都要学的嘛,喝了这杯就会了。”莫总拿着酒杯送到了刘静嘴边。
刘静反感地推开酒杯,有点不耐烦地站起来,“我真不会”。
“我就喜欢有脾气的女孩,单纯、直接。那好,我们不喝酒,我们唱歌。”莫总要过麦克风,一个递给刘静,一个自己拿着。
“点《纤夫的爱》。”
“我不会唱。”
“堂堂的本科生,怎么能不会唱这首歌。这首歌想当年红遍大江南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就是不会。”
“撒谎!也不会喝酒,也不会唱歌,那你是来干什么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总说着就把刘静逼到了墙角。莫总挥舞着手臂,目光变得狰狞。
“郑叔叔,你过来救救我!”刘静向郑总求救,郑总置若罔闻地喝着酒。
“求求你,让我走吧。”刘静害怕极了,浑身开始战栗,哭着请求莫总高抬贵手。
“想这么简单的出去,你觉得可能吗!”说着,莫总抓住刘静的双手,把他充满烟酒气的臭嘴凑了过来……
“救命啊!”睡梦中的刘静惊慌地坐了起来。枕巾上沾满了汗水和泪痕。
刘静在噩梦的缠绕下,再也没有了睡意。
刘静起身看着夜色下的校园。白天所有的一切都被黑暗吞没,路灯睁着没精打采的眼,散发出虚弱的光。天空像个巨大的锅盖扣在了大地上。而月亮就像锅盖上破了的一个洞,透出天外的光。在目光无法触及的时候,嗅觉总会变得格外灵敏。刘静闻到了细细的晚风裹挟着丝丝香味而来。那是栀子花的香味。清凉、滑润、甘甜。
想到刚才那个可怕的梦,刘静不禁又打了个寒战。王丽的怀疑或许有她的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谁对谁的好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你得到了,必定会失去。曾经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的豪言壮语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隔着遥远。刘静虚弱地望着路灯,路灯仿佛在说,我只能给你光亮,不能为你指引方向。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在家中住。
刘静决定回家。当世界让你绝望的时候,有一扇门永远为你敞开,有一盏灯总会在那个窗口为你点亮,这就是家啊。
刘静和苏夏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在某个校园还在沉睡的清晨,踏上了来时的路。
刘静最不喜欢送别的场景。王丽和张新还是来送她们了。张新找到了工作,在威海,不久,也要离开。
刘静告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哭泣。可是,当刘静跨出校门的那一刻,她忍不住的回过了头。最后望一眼,播撒下了她青春的校园,自此,永远镌刻在回忆里。将四年最美好的时光埋葬。刘静看着车站那古老的钟楼。他依然不知疲倦。每天他都能如约地回到原点,而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钟楼上永远明亮着的红色的“长沙”二字就像钟楼的眼睛,日夜的守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此时,他正幽怨地看着刘静,和她做最后的道别。在和他的短暂地对视中刘静的眼睛盈满了泪水。火车启动了,看着车窗外王丽和张新挥动着的手和越来越模糊的面孔,刘静再也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
她的耳边响起了这首歌: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
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
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
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
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带走
散落在天涯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