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审完了,体检。体检完了,就只等着电话通知开会了,开完会,估计就知道自己去哪个学校了。
无论去哪个学校,总之,有了一个旱涝保收的饭碗,刘静的心放下来了,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她的思维顿时活跃起来。她想:我坐着等不如玩着等,我是不是应该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啊,丽江?凤凰?不行,走那么远,万一什么时候冷不丁地打来了电话,能回得来吗?还是玩点保险的!
刘静打算先把附近的旅游景点逛一遍。
一早,背上背包,坐上公交车来到了附近一个有名的古商城。
刘静曾无数次的从门前经过却从来没有踏入过半步。
一座高大的雕刻精美的石门把古商城与世界隔开,门外是喧嚣,门内遗世而独立。跨越这道门,踏上古老的青石板路,似乎走入一段安静的岁月。时间在门外匆匆,时光却在门内静寂。
刘静一路走着,心里多出了敬畏之感,轻轻地踩在这历经岁月冲刷的青石板路上,看着街道两旁古色古香的灰色建筑,仰视街角明净的天空。刘静的心变得异常澄澈,仿佛触摸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光阴。
巷子直直。巷子细细。巷子长长。
走进一个由两个大石狮子左右蹲守的院落,迎面是一面影壁。影壁下面爬满了毛茸茸的苔藓,湿湿地发出绿色的光芒。院子里生长着两棵老态龙钟的石榴树。院子宽阔而方方正正,坐北朝南的正房端端正正地伫立着,虽然蒙上了岁月的尘埃,却依然气派,气势恢宏,根基牢固。屋顶的白云仿佛是老屋气沉丹田、声如洪钟、铿锵有力的吩咐。走近“他”,朱漆的木门已经斑驳。虽然几经修缮和补漆,木门依然难掩岁月的侵蚀,露出了细细、浅浅的裂痕。屋内,雕梁画栋。抚摸着条形的几案和镂刻精美的太师椅,仿佛触摸到了时光的轨迹。
就在刘静沉浸在古屋的古韵中无法自拔时,手机突然刺耳地响起:“刘静,下午两点到教育局的大会议室开会。”
刘静顿时被拖回了现实。
走进教育局的大会议室,已经来了不少的人。大家从同一个战场上下来,经过笔试、面试、体检,俨然成了“熟人”。没有了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纷争,彼此显得都很放松,大家热热闹闹地聊起了天,气氛热烈而欢快。对啊,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同事呢,得互相交流一下感情。
“你想去哪个学校啊?”
“我不想去小学。小学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太吵了,时间长了耳朵都会被吵聋的。去初中就挺好。”
“对啊,对啊。小学最操心了,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深浅。听说,小学老师下了课也得在班里盯着学生,恐怕小孩子闹着玩磕着碰着的。”
“是啊,小孩子干个值日老师肯定也得帮着干啊,小学生太小,高的地方够不着,矮的地方又不会干。”
“还是初中好,孩子大了、懂事了,生活基本能自理了,讲道理他们就懂了,主要是说服教育。”
……
“你考得是高中老师吧?”
“是啊。”
“你想去哪个学校啊?”
“也不知道今年哪几个学校要人。”
“听说,一中,二中,职业学院都要人了。”
“那我希望去职业学院呢,比较轻松,没什么压力,你呢?”
“我倒是想去一中,一中虽然累点,压力大点,但是有成就感啊,到时候学生考上了好大学,还不比自己考上大学更高兴啊。这样感觉实现了自身的价值,多好,多有桃李满天下的自豪感。”
……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分到乡镇上去,我在县城买了房子了,我不愿意去下面的乡镇上当老师。”
“我和你正相反,我倒愿意去乡镇上,离父母近,离村子近。直接回家就行了,听说教育局会参考每个考生的籍贯按照就近的原则分配。”
“可别啊,我可不愿意回原籍,我就愿意留在县城,在县城那是跟着县城发展的节奏来,去乡镇就是按照乡镇的步伐走了。再说,以后孩子上学也不方便。”
大家讨论得正热烈的时候,教育局的工作人员就进来了。
“请大家安静一下,大家都知道全县各中小学9月1日就开学了,开学已经好几天了,缺老师的学校天天打电话来催,所以,我们在座的新老师要赶紧到岗、到位,我一会就念一下各位新老师的去向,今天下午大家就必须到所分配的学校报到,不按时去报到的人,后果自负!”
大家都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生怕出什么差错听不清自己去哪个学校,耽误了报到。
“……刘静:忠义武校……”
什么?忠义武校?刘静纳闷了,还有这么个学校呢。听都没听说过啊,也不知道在哪里,一会儿问问赵明达吧。
散会了,大家都带着或满意或不满意的结果,急匆匆地奔赴自己的位置。
刘静赶紧给赵明达打电话:“我被分配到忠义武校了,这是个什么学校啊,是一所高中吗?在哪里啊?让今下午必须去报到。”
“我也没听说过啊,都不知道碧溪县还有这么一个学校,这个学校应该比普通高中压力小吧,分配的时候,我爸托了个人,说是分配的时候尽量给你挑个轻松点的学校,这个学校应该比一中、二中轻松,你要不,打电话问问我姐姐,她说不定知道,她在教育上。”
刘静赶紧打电话给赵丽丽。
赵丽丽说:“哎呦,分得挺好,这个学校没什么压力,体育为主,文化课老师很轻松,基本文化课等同于普通学校的副科。这个学校离教育局很近,你出来教育局往左走,走到三岔路口选那个朝南的路,没走几步,朝东分出来一条路,你就顺着这条朝东的路一直往里走,忠义武校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哦,好。我找找看看。”
刘静挂了电话刚要走,一个女孩从后面拍了拍她:“你分到忠义武校了吗?我也分到忠义武校了,你知道在哪里吗?”
刘静说:“我也不知道啊,打电话问了一下,说是离这里不远,往左,往南,往东的。边走边问吧。”
刘静以为女孩是要和她结伴同行,结果女孩“哦”了一声,兀自走了。刘静看到这个女孩个子不高,长得小巧玲珑,戴着一顶白色帽檐的遮阳帽,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甩在脑后。她左边的肩胛骨似乎有点突出。
刘静本想跟在女孩后面走,可是她思想开了一个小差,再看女孩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不在前面了。刘静只能借助鼻子下面的这一张不爱说话的嘴,找到了那条东西走向的路。刘静往路的尽头走去,刘静越走越忐忑,这里会有学校吗?路面不宽,前面也看不到有什么开阔的地方,似乎也没看到宽敞、引人注目的校门啊。
在路的尽头只见一道伸缩门的右侧烫金写着四个字“忠义武校”,烫金的字显得很陈旧,没有一点光泽,像一个老人一样瑟缩在角落里。
刘静犹犹豫豫地走进去。一看,明明是一个住宅区啊!一排五层的住宅楼规规矩矩地排列着,楼的外墙贴着淡蓝色的马赛克。
刘静往东边一看,她又看到了刚才那个女孩。原来她早到了,女孩在楼前的花坛边徘徊着,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又走过来一个男孩。男孩一米七八的个子,小平头,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笑着问刘静:“你是刚分到忠义武校的老师吗?”他一张嘴就出卖了他的籍贯,他不是本地人,他说话拐着弯抹着角,像是在唱歌。
刘静没太听懂他说得话,但是差不多猜出来了,回答道:“恩,是啊,但是这里实在不像是一所学校啊。”
男孩回应道:“对啊。”
这时,恰巧从一个楼洞里走出来一个穿白色衬衣的中年男人,刘静像是抓到了稻草:“我们去问问他吧。”
刘静忙迎上前:“您好,请问一下忠义武校在哪里?”
中年男人一边没住脚地走着一边往东边指了一下:“这就是啊,你来干啥?”
“我是新分来的老师。”
中年男人继续往东走,刘静连忙跟在他身后,只见最东边是一个能伸能缩的笨拙的大铁门。中年男子走进了大铁门旁边隐藏着的一个朝南的小侧门。只听他朝里面喊了一声:“哎……新峰,来新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