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非朝背山寻觅过去,手里拿着当年的那股彩绳,只不过彩绳已褪去了色彩,只剩下隐隐约约深浅不一的暗灰色。
去往山间的小路青草遍布,春意初露。乔非已然是堂堂巍然七尺男儿。他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冷面女孩不知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正当回忆思索之际,他抬头一望,不远处有穿一身海青服的光头女子,行步中时不时弯腰拾柴,她的围臂下已有成堆的小把木柴。乔非隐隐地觉得是她,只是当年的短发现在已荡然无存。乔非目光注视着她,并向她行径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尼姑,还记得我吗?”乔非不由分说,上前就要查明虚实,冒险也要把自己内心的问号化成感叹号。“你看,这根彩绳,你围系在我腰上,当年我的长袍后头有两个洞!”乔非边作比划边对着已是桃李之年的允慧热切地询问着。没错,的确是允慧。她已记不清那根彩绳,只是记忆中依稀还记得那个蹲在阳光里,腰背上露出奇异的两个洞口的男童。
“失主,善哉。您是当年观世音佛诞那日在庵庙玩耍衣服上破穿两个洞的少年?我记忆中只有遇到过唯一的一次衣服破在那个位置的人,所以我至今还留有印象。”允慧面无怯情平静地说道。这时乔非打量了一下她的右手,无名指上的确还留有印记,只是较当年淡了一些颜色。乔非的心里对此已是确凿无疑。
“是我,我如今长大,已不再是少年了。而你也和以前翻了个模样。”束发之年的乔非遇见桃李年华的允慧,依然像八年前那样喜出望外。他看着已然婷婷娇弱却面容清秀温婉的允慧,好似内心找到了寄宿的港湾,不再风波翻涌不得安宁。
“说起那天,你留下的红玛瑙还在我处。虽然荷包用尽换了几回,但它还是完体无损,你这趟来正好将它带回去…“允慧是个清静之人,对俗尘的物品都善待取用,特别是稍显贵重的物品,不属于自己的她都悉数在心,有机会她就物归原主。这一切都跟她晓知并信奉佛理有关。万物之来去,皆有因缘,当来则来当去则去,自己不去着一丝痕迹即得清净心。
“都过去这么久了,原来你还收着那块石头,我的马褂都已不见了踪影你却还留着它那扣襻玛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乔非不务佛道自然对允慧的行为表现出深深的震撼与好奇。
乔非收起手中的彩绳,一把接过允慧臂下的柴堆帮她一同拾柴并下了山。
夜晚时分,乔非还是不想离去,但寺庵规定乾者不予留宿。乾为天,坤为地,乾坤代表天地和阴阳。乾代表的是男性,庆元庵里都是女众,自然不能留下乔非。
就这样,乔非在背山山脚支起了树洞,晚上遮盖几件行头,枕着方正的石块就睡去了……
而晚上的允慧,脱去了长衣道服,临睡前在自己的煤油灯前拿出了当年的那一枚玛瑙。经过岁月的洗练,它在熠熠的灯光前显出更加油润和鲜亮的色泽。允慧将其从荷包上取下,心想等到天亮见到乔非就把玛瑙还给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