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安知道,自己又来到了这里。
既非梦境,也非现实的世界。
他站在一片漆黑中,举目四望,可这回的黑暗世界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的沉凝死寂在他到来的之后,开始产生了某种变化。
黑暗依然黑暗,却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类似于现实世界里夜晚的昏暗,肉眼可以逐渐适应的黑暗,可以开始模糊的看到些什么,现在就是如此,似乎也有一点点的风在空旷之中吹拂,有呜呜咽咽的声音悄然起落,让这个世界增加了很多的实在的感觉。
这次陈家安没有到处跑动,而是伫立原地,看着这个世界一点点的发生变化,一点点的,仿佛一个正在不断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的世界。
一道幽蓝的电光划过陈家安的头顶上方,接着是轰隆隆的雷鸣迟一步到来,响彻这方死寂的世界,原本不分天地的世界也在这一刻有了区别,天空在雷电划过之后涌出雾气,稀薄却无处不在,极淡的雾气弥漫陈家安头顶上方的极遥远又似乎极接近的“天空”,好像汇聚凝实的云。
随之而后的的时间里,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在天际劈过,在他的头顶上方,在他目力都难以企及的遥远处闪过,在天空的每一个地方肆无忌禅的出现,阵阵雷电的轰鸣充斥这个世界。
陈家安像是身处梦境一般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对自己身体的感觉也是很微弱的,很飘忽的,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虽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的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他让自己像个旁观者一样。
这是熟悉的震颤感传来,是大地在震动,是空间在震动,还有天空……
他仰头望着浓重如泼墨的云,像是抽象画家恣意的天空中涂抹,这时像是杯中的水一样在晃动,既可笑又可怖,这方天地生动了起来,可也不稳定起来,他像是被封闭在一个铁罐子里,被外面的人摇来晃去,此时的震动就是更多的晃动感还有熟悉的眩晕感。
雷鸣闪电停止了一阵,在他以为结束的时候,又有一道之前所有加起来都不如的盛大的闪电自天际横贯而下,重重的砸落在地面之上,那气势,仿佛将天与地之间撕裂出一道口子。
这次迟来的雷鸣犹如另一次雷电,在听觉上将他彻底摇撼,他胡说呢和你每个细胞都在发出酥麻的尖叫。
等那道巨大的雷电渐渐散去,他看到了天地之间确实产生了一道裂痕,仿佛将这个世界都劈成了两半一般。
他距离那道裂痕很远,却看的很清楚,他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念头,等待着。
有什么从那裂痕里出来了,一个影子,一个野兽的影子,他无法判断具体的形态,不过他很熟悉,他刚刚才见过这个影子的真身,是那个怪物的影子。
至此,他终于可以确定猜测,那头凭空出现的怪物确实和这个莫名的世界又关系。
事情还没有结束,第一个怪物的影子出现以后,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的轮廓,同样的非人的气息,他浑身冰冷,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的影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从那道裂缝中出现,它们没有做停留,它们在这里四处游荡,有几个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的擦肩而过。
整道从天上到底下的裂缝,每一个空隙都被用处的怪物影子填满了,犹如蜂拥而出的蝗虫,铺天盖地的前仆后继。
还有它们的嚎叫,又好像是欢呼,仿佛再长久的岁月里终于冲破了牢笼,来到这里,要开始一场血的盛宴。
魑魅魍魉,群魔乱舞。
天际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落在他的身上,是血的颜色,还有血的味道,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眼前渐渐的一点一点的被血水淹没。
那些游荡肆虐的影子沾上血水,都扬起头颅,血水遍布他们的全身,将它们染成血红色的怪物,仿佛拥有了实体一般的怪物……
血水落在那些影子身上仿佛完美的饕餮,可落在他的身上却是灼烧的,仿佛燃烧的一粒粒火星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深刻的真切的疼痛,无处不在,密密麻麻,从皮肤之上渗透入血肉里,乃至灵魂里,他张大嘴巴,无声的喊叫。
他觉得自己在燃烧,可这个时候他想要动弹却发现已经动不了了,他被定在原地,接受凌迟一样的雨水冲刷,在极致的痛苦中,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异常混乱的情况下,他的眼前闪过了一个从来没有看过的画面,随着那副画面的出现,是更加强烈和真实的痛苦,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只能将一切的感受都压抑在身体里。
他错觉的认为自己的身躯已经被烧成了焦炭,这一次他没有看到红发女子,他没有感觉到他,没有人来拯救他,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自己。
他看不到那些恣意的血影,他甚至连对自己的感觉都缺失了,他似乎昏了过去,又似乎坠入了梦境,他在混沌中迷蒙。
当陈家安再次犹如如梦初醒般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大厦与大楼的中间,知道自己回来,而他还依然停留在追着那怪物跃起的瞬间,正当他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剧烈的疼痛陡然遍及全身上下,那熟悉的疼痛刚刚才发生过,他浑身一僵,眼前一黑,直接坠落下去。
他在空中告诉划过,头发根根倒竖,他双眼紧闭,还沉浸在痛苦之中。
他直接从上百米的高空中摔落在地。
没有发出声音,只要碎裂凹陷的地面,而直到尘土与灰烬彻底熄灭,陈家安才抽搐的从坑洞里狼狈爬出来,几乎碎成粉末的骨头在不断的进行重塑,他走出几步变瘫倒在地,因为双腿的骨骼还没有彻底恢复,依然很脆弱。
他就这么躺在地上发了一会呆,什么也没有去想,也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察觉,直到他确定双腿恢复,才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因为疼痛模糊了意识,也模糊了思维,他凭着本能往小区走去。
他摇摇晃晃的,双眼似睁非睁的犹如一个梦游者。
他似乎回到了小区,似乎打开了保安室的门,门没有锁,里面灯是关的,上铺的鹿郁被掩埋在帘子里看不清楚,可他似乎可以听到她的微微的鼾声,他摸索的倒在下铺的床上,他感到自己浑身都是湿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是一碰枕头,就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