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标枪在陈家安的下方,因爆发而溢散的稀薄火焰,犹如一抹抹红色且粘稠的血液,溅洒在其上。
火焰以星火燎原之势转瞬侵蚀被沾染的标枪,沾染的标枪在传染其余标枪。
最终,无一幸免。
罗维在标枪围拢的势头已成之后,便已经先一步撤去了连接。
陈家安在冲击之下升空的同时,右手掌心以流线的姿态由朝向地面变为朝向后方,未散去的冲击带着他直接冲到罗维的面前。
这次战斗目的不是为了拖延,而是为了杀人,既然是杀人,陈家安也就不去考虑拳打脚踢,也不打算藏藏掖掖,而是尽可能的一击毙命。
不过,显然难度过高。
在思考的同时,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滞,他依然燃烧的右臂五指并起如刀,直直的捅向罗维。
罗维依然没有后退,他依然前进了一步,好像自己将要害送到对手的胸口一般。
可陈家安却没有感到这是一个机会,而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他没有退却,而是将手刀改为了掌击,而这个时候,眼前的罗维突然整个人手脚并用的扑了过来,似乎要将他整个抱住。
陈家安的手掌拍在罗维胸口,立刻噬开一个口子,无数的细丝想要缠绕住他,可是却未触便消失,陈家安一眼看过去,那胸口是一个黑乎乎的空洞,这个所谓的“罗维”,只是一个空壳子。
陈家安一把将空壳甩开,露出后面真正的罗维。
空壳没有凭依的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鸣。
罗维再次前进一步,这个时候,陈家安却后退了,罗维在吃了一次无名火焰的亏以后,并且吞噬了巨量的钢铁之后,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对方近身,以彼之短攻其之长,从来都是愚蠢的,他再傲慢自大,也不会小看敌人。
这是堕天使的一大教导,永远不要小看你的敌人,永远都要以谨慎且全力以赴的姿态去杀掉对手,这样才可以活的更长久一些。
罗维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比之前还要彻底。
比之前还要完美。
……
罗维背脊处的短小翅膀一直都没有停止轻微的振动,在陈家安退后的时候,陡然停止了扇动,骤停之后,又是剧烈一动,合拢在张开,他的身影也随之在原地消失。
陈家安这回连躲都来不及,速度太快了,在他不断后退的时候,对方已经来了,拳头已经落在他的前额,他唯一做的就是举起右臂,挡在头脸前。
可拳头最终没有落下来,陈家安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撞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跑车,他躬起身躯,几乎弯折,炮弹出膛一般倒飞出去!
罗维放下踢出去的脚,却没有放下举起的拳头,他也像陈家安一样,摊开手掌,并指如刀,举起来,举的更高,举过头顶,仿佛课堂上的提问者一般,接着很利落的挥下去。
倒退中的陈家安看到,一抹微不可察、平滑如镜面的数米长刀芒一闪而过。
无声无息的切开风,无声无息的来到他的面前。
陈家安没有向左右躲,更没有继续后退,如果罗维对所有放出体外的金属都可以进行操控的话,那么这个也不会例外,不能因为形态的改变就掉以轻心。
他的右拳再次泛起幽幽的火苗,一拳恰到好处的击打在刀芒的背面,同时拳头上的力量不减,继续压迫下去,一拳将刀芒打到一边去。
刀芒像是惊起涟漪的水面一般扭曲起来,然后干脆的破碎消散于无形之中。
罗维的攻击并未停止,事实上从他再次出现以后,就没有一刻停止过攻击,现在,再一次的,刀芒甩出去以后,他不再只是慢悠悠的走了,而是第一次跨出一大步,跃动而起,同时背后的狭长翅膀微微扇动了一下。
他横空来到陈家安的面前,随他一起而来的还有潮流,深黑的金属潮流,不再是一根根脆弱的细线,而是合流汇聚并且无限壮大的海浪在掀起!
掀起于他们两人的周围。
这金属制造的海潮沉重凝练到了极点,在出现的那一刻,连地面都被压的凹陷下去!
两人第一次,在地面之上,展开近距离的交锋!
一阵嗡嗡的犹如金属敲击质感的声音从罗维的身上传出来:“现在,爽不爽?”
陈家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简单的迎了上去。
用拳头说话。
……
在已经脱离了青岛境内的大海上空,席鸣的身形闪现。
在受到地心引力的时候,他再次小距离移动,出现在十几米外,海面之上一片寂静,黑夜中的海水深邃,熟悉的海潮声从来没有停止过的来来往往,反复无常。
他意识到了什么,之前一直缠着他不放的那枚该死的标枪,这次没有如约出现,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试了多少次,数不清了,可一直都没有办法摆脱,现在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那一边出问题了。
席鸣本能的望向海岸线的那端,可他虽然可以瞬间移动到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有千里眼了,他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每次瞬移出现,间隔不到一秒,便会再次移动,始终让自己动起来。
可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出现。
那么就可以断定,另一边确实出状况了,让敌人已经顾不了他这一边。
是战斗终于到了最后关头了吗?
他闭上眼睛,明心静气,既然如此,他要立刻回到战场。
他再次消失。
不过这次有点不同。
一次性跨越了几十公里的距离。
对席鸣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他向来都是喜欢挑战的。
……
鹿郁自己一个人生了一会闷气,有不甘,但更多是对自己的不甘,对自己那一刻软弱犹豫的不忿,可她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这些年流浪下来,已经学会了将那些不好的负面情绪快速沉淀下去,虽然是暂时的,可也好过一直去想,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气,实在是又伤神又没有意义。
因为没有人在意。
无人在意,只有自己生气,自己纠结,实在是显得有点可怜。
而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可怜自己。
她在窗边坐了一会,对破损的窗户做了一些伪装,又起来躺在床上一会,可根本就静不下来,待不下去,她去洗漱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阵,又出来,打开电视,乱七八糟的一顿翻看,没有一个能吸引她的。
她最终放弃了,停下所有动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外面的夜空,外面的星星,外面的人,外面的一切。
最终,她使劲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了楼,出了宾馆。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一步快过一步,最后小跑起来。
她往陈家安去的方向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