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衣架上取过一件浅紫色的薄纱绣衫,递给亚子,“公子,看此件可好?”
亚子此时眼中只有蝶衣,哪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入目,竟盯着蓉儿,蓉儿僵在那里,递出的手也不知是否收回的好。
铁猛瞧他只顾盯着小姐,实在可气,故意拿杯中水泼在地上,将亚子惊醒,裤角已被茶水打湿,又是一窘,头上又冒出汗来。
心道,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过的慌张失措。
蓉儿抿嘴一笑,知是铁猛误会,忙拉他到一边,俯耳说道,“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亚子。”
亚子见蓉儿似在笑他,更是脸上挂不住,正呆着不知如何是好,门外传来大喝一声:“好你个小黑驴!”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呆儿蜷缩在柴房中间的一张草席上。
柴门由几条粗糙的木板,钉上几枚铁钉,拼在一起就算了事。门上的棉帘已经撤去,现在拳头大的缝隙仿佛张开的大嘴,任由天地之气的风随意进出。
当然还有其它的东西。
墙角处,油灯微弱的暗光下,晃动着钻出一呆硕大的老鼠,隐见触须随着鼠头四处探视下投射到墙面上的影子,两只贼溜溜地鼠眼盯住席上的人。
柱臣负责班内的事务,本想安排呆儿住进班友的大房间,可是呆儿孤僻,竟愿自己一个人仍住柴房,其他班友见他行事诡异与阴郁,也不愿与他同住。
盛夏将至,天气也要转热。柱臣无法,只得帮呆儿打扫干净柴房,将草垫搬出去晾晒,又换上新的草席。
柴房内除这张草席之外,就是劈好的干柴沿着墙边码放整齐。呆儿的衣物都摆在一个大木箱里。也靠着柴垛放着。
本以为打扫干净,就没有赃东西了。没料想,呆儿仍然要面对那些可恶的老鼠。
呆儿面对老鼠,有种无法抑制的恐惧,父王的尸体被老鼠啃咬的面目残缺的样子,时常将他自梦中惊醒。
他想尽办法,不去看老鼠,却挡不住它们到席边骚扰,不止一只,而是一个渐渐庞大的家族,到了晚上,柴房就成了它们随意进出、坐卧、扑咬的天堂。
呆儿只能蜷缩在席上,用被单罩住全身,尽管被单内的空气稀薄到令他窒息,也不愿伸出头来呼吸空气。
他怕鼠牙、鼠爪、老鼠的一切。
灯里的油仅剩一点儿,转眼跳了几个火花,哔的一声熄灭。柴房内陷入一片黑暗。不,还有光亮,是一群等待已久,犹如迎接狂欢节一般的贼眼睛闪烁着,在柴房的柴垛上、墙角、梁顶上游走。弄出细碎的嘴咬声、利爪攀爬的刮擦声、互咬的窃窃声。
呆儿的手紧抓被角,瘦削的身子瑟瑟颤抖。等待他的,是无边的困意与努力挣扎不敢睡去的灵魂。
不知何时,柴房里静了下来。所有的咬啮、扑抓的暗夜精灵们似乎被凝住了身子,趴俯着,只留一双双贼溜溜地眼睛,惊恐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