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魔气如旋风呼啸,矩木枝叶颤栗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摧折,腐朽的气息笼罩绝望,一束晗光划破永夜的黑暗,以势不可挡的锐利斩断遮天矩木。
“沈夜!”
沈夜听见砺罂的嚎叫,面上露出几分狰狞的笑意,随即闪身砺罂所在,化掌为爪深深插入几乎凝为实质的魔气中。
“本座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不惜代价,也要杀了你。”
血迹斑斑的手紧握血红的魔核,撕开重重阻碍将它拔出体外。
“只要捏碎你的魔核,就能杀死你?”
“沈夜……你,你连你亲妹妹……都不放过。”
支撑寂静之间的矩木坍塌之声不绝于耳,树木砖石轰然坠落,笼罩寂静之间的黑雾随着结界的破开四下散去。
沈夜低头看手中的魔核魔气消弭如鲜血淋漓,心中却无大愿得成的满足,心脏如同流月城的结界一般支离破碎,凛冽寒风呼呼吹来带走最后的温暖。
“哥哥,好疼。”
“小曦,你醒了。”
沈夜连忙抱起小曦,手掌触摸到她湿热的后背,激得小曦连连呼疼。
“小曦的后背好疼啊。”
“别动,小曦背后受了伤……不过没关系,一定还能治好的。”
沈夜摸着那不断涌出的液体,感受它被寒风吹得冰凉,心如刀割。
……
一袭明月静静地挂在星空,沙漠的夜风吹遍荒凉,昨日种种今又重新以另一种方式重现眼前。
“待本座想想,该如何称呼于你……前代生灭厅主事?现任破军祭司?还是……”沈夜扫一眼众人的神色,不禁恶意地笑起来,“本座的叛师弟子?”
谢衣听到这句话,面上露出痛苦神色,不用想也知道对方的恶意,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护在身后的晚辈是怎样的吃惊。
“往者已不可追。你我师徒之义早已断绝,旧日种种如川而逝,何必重提。”
早已明白谢衣意志的沈夜,此刻听到这句话心中也无甚伤怀,只是感觉自己听过上千次上万次。
“我来,是为亲口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后悔?”
沈夜知道谢衣会给出什么答案,可是看见他坚毅的态度,恍惚看见昔日稚气的脸庞,忍不住问了这句话。
“……不悔。”
……
风沙乍起烟尘迷了双眼,残阳销金镀了面容。
眼前的人就仿佛被刻进了心中,哪怕许久不见的真人站在眼前,只要一眼便能看出他与当年的不同。
“师尊。”“谢衣。”
沈夜将谢衣看了个仔细,欣慰地发现谢衣稳重成熟了,看起来这些年过得不错。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你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为师甚是欣慰。”沈夜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狠心抛下自己,而且离开自己之后过得很好,“怎么,下界过得太舒服,都不想回流月城了?”
最后这句话仿佛戳破谢衣的心思,话音刚落,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战战兢兢似乎……
“孽徒,还不跟本座回去!”
“我不会回去的!”
谢衣迎上沈夜的斥责,神态镇定倒没了恐惧。
“大祭司,我不认同您的所作所为,所以我不会与您同流合污……”
“好!很好!”
沈夜气得理智全无,抬手一掌便印向谢衣。
“实在是……不能更好了。几十年不见,你没有分毫长进,开口便是这些蠢话!”
“师尊,抱歉。我……我不能跟您回流月城。”
谢衣挥出长刀,隔开逼至面前的术法,心念施术手腕轻抖,层层法术从刀身漾开。
谢衣所学法术皆传承自沈夜,若不全力以赴恐怕连半分逃脱的可能都没有……
“谢衣,你竟然死也不肯……”
沈夜抱着奄奄一息的谢衣,怒自己下手太重、怒他明明挡不住自己的攻势、怒他拼死……
柔韧的身体逐渐凉去,仿佛那天边的夕阳,人力不可挽留。
……
沈夜心神激荡,魂魄似乎被狠狠击中……黑暗破开,视野中是跌落的壁灯。
原来,不过是噩梦。
闭上眼满目黑暗,这回迎来的终将不是噩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