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良有一段时间没来找你了吧?”安静的自习课,夏深蓝突然这么来了一句。我马上对她做了一个“嘘”的表情,她也意识到了这声音的穿透性。身后好几排的同学都抬头看我俩,我扭头喊了一句“看什么看!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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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
我用那种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费劲。想到这的时候有一种浓烈的愧疚感从心里慢慢溢出来,我想到曾良的念念不忘,我开始觉得自己没心没肺的欠揍。
夏深蓝的眼睛突然瞪得老大。她抓过我的手,像是安慰那样轻抚。“潮白,你还好吗?”
“怎么会有事。”我哈哈的笑出声,把手抽回来。“深蓝你不用担心我啦。”
“路潮白你就这点毛病。”夏深蓝转正身子不再理我,“什么难过事你都自己忍着从来不说,你就好好跟顾城学吧,憋死你!”
顾城表情阴森的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你俩消停一会儿怎样?不要把什么都扯到我头上好吗?”
“学你的习,追你的何白白去。”我没好气的冒出来一句又低头开始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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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良,有的时候失恋也是一件好事对吗?这样我在不期望再等到你信息的时间里,为了不让自己难过,就会去看书。越是无聊越是烦躁,心里就越是觉得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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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学之后,我又在校门口呆愣了很久。我不奢望曾良能再一次出现,我只是在想从前的自己,沉浸在幸福中却不自觉,那是多么的残忍。
我逃了夜课。我蹬着20的小车在夜晚的街道上,往童年熟悉的地方去。曾良你看,路边的花草都对我笑了,他们都还认得我呢。
我骑到了姥姥家。我坐在大院子里的花坛上,折了一支小花把玩。院子里有几棵树,有什么花,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落我都知道,就连那隐约的树影都是我能用记忆描画的。谁家的奶奶爱聊天,谁家的小孩子最爱哭,我都是知道的。我的童年都在这里,安放。
越是靠近,越是发现心中的那种迫切和欢愉燃得厉害。我敲了敲门,听见姥姥那种特有的脚步声,隔着门我就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她准会用标准的本地方言问一句“谁啊”。
“谁啊?”
我听到这话时不自觉的红了眼眶,“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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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这么凶的拥抱过她。
姥姥似乎是愣了一下,轻轻地拍拍我后背,用那种宠溺的语调问我“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毫无防备地趴在她身上大哭。现在想想,我也还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哭的那么干脆。
“白白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啊?告诉姥姥!”
“别哭了,别哭了啊。我们白白最坚强了。”
“白白,姥姥站的都累了,要不姥姥给你做好吃的去?”
袖子已经全湿了。我从姥姥肩膀上抬头,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姥姥满意的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摸我的脑袋,拉着我的手进了屋。
姥爷在台灯下面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见我进来摘掉眼镜,“哟,突然回来是咋啦?学校食堂爆炸啦?”姥姥端了一盘子小菜上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他老没正形,姥爷嘿嘿的笑,也不还嘴。
“我以后也还回来住好吗?”我抓起一点菜放进嘴里,“别说咱家离学校远什么的,50分钟而已,我不在乎。况且我妈要结婚了,回那边会不方便吧。”我说完之后屋子里顿时冻结了,只有电视机聒噪的响。
“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我咽下嘴里的菜满足的笑。姥姥坐在我身边,悄悄地握紧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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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总是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姥姥家到处都是熟悉温暖的味道,那些喜悦总是没办法压抑下去。我把曾良的信和素描拿出来看了又看,发呆了又发呆,又郑重地扯一张信纸,写“再见,亲爱的小良”,然后撕的粉碎,从窗户扔出去。有些事情,遗憾的结束却比完美的结局更有意义。不要对多余的人做多余的事情,路潮白。
我掏出手机开机,然后它就开始疯狂的震,屏幕上的信息数一下子成了7。曾良手机已经坏掉了啊?这么想的时候我绝望了一下,明明再也不可能是他了。
顾城。
#白白,你去哪了?
白白?你失踪了吗?
喂!路潮白!我是戚温榆!你回条信息成吗?
赶紧的回来!老王查人了!我说你闹肚子了。
你不上夜课了吗?
你晚上还回宿舍吗?
白白你怎么了?告诉我一下不行吗?#
戚温榆没有手机。我赶忙的打顾城电话回去,暗念着戚温榆千万别生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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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啊。”平淡的语气,是顾城。
“戚温榆呢?”
“你以为就她一个人会担心么?”
“嗯?”
“没事。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早回家了。”
“这样…”我顺眼瞟了一下,快12点了。“对,对不起啊,那你快休息吧再见。”
“等一下!”他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逃课了?”
“那个,回我姥姥家了。”
“为什么非得逃课呢?”
“心情不好。”
“因为失恋?路潮白原来你这么感性啊。”他声音有一种讽刺的味道。
“要你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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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学不进去,我收拾完东西,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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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习惯和姥姥睡在一张床上。她从不会像妈妈那样赶我回自己屋一个人睡,哪怕我贪婪的去抢她的枕头和被子,把我的腿搭在她身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我觉得这样睡真踏实,姥姥也抱着我,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睡意朦胧的时候我似乎还是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小孩子。
顾城,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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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床关闹铃的时候,我看到顾城的信息。
路潮白,憋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