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小壶有了新名字后,就正式成为时家的一员,成为靡靡山的一份子。时光走得匆匆,三月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靡靡山周围没有多大变化,依然是一派祥和宁静的现象。
从秋天到冬天,再从冬天到春天,树木经历了萧瑟的秋天,冰冷的冬天,迎来了万物复苏的时候,不慌不忙将自己掉落的叶子拾捡起来,抖上一抖,又是一件新衣。漫山遍野的花啊草啊的,一个个绽放着自己独特的色彩,冬眠的动物也眨巴眨巴眼,从洞里钻了出来。
树爷爷郁丛鹤自从上次苏醒过来,就住在山腰木屋,后来住习惯了,就干脆跑回山顶树洞里,收拾出几样东西,打包后连人带物一起迁移到时家,对于这件事,木雨桐十分奇怪——一个嗜睡如命的老头子,能坚持大半年没睡,还依旧精神抖擞的。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奇迹。
不睡的郁丛鹤跟靡靡山上其他世外高人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闲。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满随天上云卷云舒。
不过,其他人在漫长的悠闲岁月里早已经琢磨出一套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且行之有效。而郁丛鹤积年累月的睡眠,并未积攒出什么东西,山下没有良田,身上未放财物,又不熟悉周围的地形和环境,只能呆在原地。
按理说,他身上的宝物也有不少,还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和一树珍贵的鸟,家底也算丰厚,但无奈人们普遍不识货,根据他身穿的衣服估计他的价值,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他轰上了山。
久而久之,郁丛鹤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混世的料,于是收了心,将目光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
郁丛鹤作为大榕树的主人,接待的都是从各地赶来的鸟儿,有鸟中的贵族,也有路过的单行鸟,偶尔有几只修炼成精的鸟妖。有时候树下也会歇息一些山间精怪,走时留下点随身的宝物作为馈赠。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虽说童心尚保留一丝,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走的路多了,对很多事已然失去兴趣。要说唯一不变的,恐怕也就是研究他那些宝贝了。
有些客人走得匆忙,只简单介绍了下宝物的功能,郁丛鹤闲着没事,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挥霍,就天天跑来跑去,琢磨实验它们的妙用,期间随手赠送给时家夫妇几件,也不说明用途,让他们自己搞定。
人到老了,记忆会出现偏差,即便世外高人,也终有这么一天。
不过,郁丛鹤对此看得很开。既然总要遗忘一点东西,那就利用有限的脑容量,记录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因此,老头虽然经常想不起来自己正在做什么,却对自己的那些宝贝如数家珍,像刻在脑海里。天气好的时候,将宝贝拿出去晾晾,无微不至的照顾,仿佛那是他的孩子。
黎黎跟着树爷爷跑动跑西,两人皆是不务正业的,喜好游山玩水,有郁丛鹤的保护,时家夫妇很是放心,连山下也允许她去,一来二往的,在森林里混了脸熟,还以小壶为媒介,结交许多狐朋狗友。
从此,在森林里更加畅通无阻。
山下的邬托城,不同于山上的宁静,处处是浓烈的烟火气息。士农工商,繁华的闹市、肃穆的衙门、路边的乞丐、狐假虎威的衙役、威风的城主、漂亮的姐姐、一群和她一般年龄的孩子……
见识到很多的新鲜事,看过很多的新鲜人。
黎黎和郁丛鹤乔装打扮,化作普通的爷孙两,在邬托城找了家客栈作落脚点。在灵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灵师,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进入坪洲不得泄露自己的身份。
这点黎黎记得牢固,化作一个普通小女孩,抱着小壶出去游玩,尽量不使用灵力和灵符。
不过总会出现点意外,比如曾有一个婆婆见她相貌异常可爱,就想拐了去,黎黎是谁?靡靡山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向来只有她打别人的注意,还从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年虽五岁,却让那人伢子吃了个大亏,自此不敢轻看小孩子。
抱着小壶出去玩,也有人相中了小狐狸,想要掏钱买走,黎黎当然不会干出卖朋友的勾当,直接拒绝。于是有人就过来抢夺。事急从权,黎黎也不再隐藏实力,教训一番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后,从树爷爷那里要来一瓶叫“涤尘水”的药,洗去他们的记忆。
有一次,她在噬天沼泽外圈,被一只美丽的毒蛇盯上,追了两天两夜,黎黎觉得十分有意思。最后郁丛鹤赶上来,出手收了那条成了精的蛇。
树爷爷逮住那蛇就不停咧嘴,哈哈大笑。他絮叨说从来没有喝过蛇酒,这么漂亮的即将化形的蛇,泡出的酒一定与众不同。结果害那蛇哭了一路,沿途撒了一地的蛇眼泪,浇灌了不少花花草草。
山下的几个月,新鲜、刺激交织,苦乐相伴。生活不再是如之前的那般黑白单调,而是充满未知和挑战。黎黎开阔了眼界,长了见识,真想一直这样下去,再走远一点,再远一点。
然而这注定是她年幼天真的幻想,三个月后,外出历练的哥哥和爷爷赶了回来。
为期三月的历练,他们经历的事情,肯定要比黎黎和郁丛鹤丰富得多。
时老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时嘉南个头猛蹿,轮廓线条愈发分明。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总觉得哪里变化了。
时央尘拍拍到自己胸口的儿子道:“不错,听说了你的表现,爹很欣慰。不过要戒骄戒躁,以后的路还很长。”
木雨桐慈爱地看着儿子道:“嘉南越来越稳重了。”
时嘉南回答道:“是的,孩儿此次收获颇多。”他露出笑容,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带有时家人特有的从容与优雅。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相貌能力无可挑剔的他,将来注定要祸害一票女人。
黎黎缠着时嘉南,要他讲一讲沼泽的见闻。
“我们在石噬天沼泽待了一月,着实凶险无比。沼泽里据说封印一头怪物,虽说封印,但是他的气息散布在外,导致很多猛兽变异,修为大涨,性格尤其残暴,喜欢攻击打斗,具体的嘛,我都写在报告中,回来你自己去看。穿过沼泽,又去了趟坪洲,那里乌烟瘴气的,爷爷说凡人的争斗灵师不可参与,就回来了。”
就这样?黎黎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偷偷翻了哥哥交给爹地检查的报告,看了文字又看了那些长相奇形怪状的魔兽,果然凶险。
哪怕一只蚊子也不是普通的货色,蜘蛛都有三百年道行,相当于人类的灵师级别。黎黎惊叹口气,噬天沼泽吞魔弑神,真的名副其实。不过——挺对自己的胃口啊。
时嘉南回来后,日子又回到原定的轨迹。
岁月静好,山河无恙。时光的车轮碾过,似飞鸟掠过湖面,无波无纹,悄无声息。
唉!
靡靡山下,巫鬼森林。
“小壶,你不是说你以前是住在这里吗?怎么不见一只狐狸啊?”
“不知道,但我家的确就在这里,爷爷叔叔他们也不知道去哪了……很奇怪,我闻不到一点味道。”
“不只没有狐狸,都已经走了一圈,连只动物也没有看到。”
“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难道又是白虎妖做的?”
“没可能,我也没闻到白虎的味道,倒是,有一股寒气,哈秋——有点冷。”
黎黎抱着小狐狸,微微颤抖,“我也是,早知道就多加件衣服了。而且,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小狐狸扒拉着黎黎的衣服,试图钻进她的胸口,眼睛警惕地扫视周围,神色紧张:“直觉好像有危险。黎黎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或者后者再来也行。”
“好。”
小女孩不由自主摸向腰间的口袋,一边向前走,一边分出部分注意力查探背后的情况。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令她有些恐惧,本能地咽了口唾液。
千万别是太厉害太残暴的东西啊,苍天啊上帝啊,拜托拜托,保佑我吧,我回去一定给您烧香。
小女孩往前踏了一步,又往前踏了一步,刚刚放心又提心吊胆,心神放在冰火里煎熬着。大约小心翼翼迈了十几步,身后一阵鞋子压倒草丛的声音,“吱吱吱,吱吱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冷气喷在裸露的脖子上,无形的大手卡住自己的腰。
爹爹娘亲呀!
一声过滤掉所有感情的话语传来,仿佛死神扼住咽喉,镰刀勾住血管,只待”刺啦“一声,她和小壶年轻的小命就此交托了!!
那人说:“小丫头,是否见过鬼神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