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主子饶命,韦主子饶命!”那青衣丫鬟只低着头,不住的磕头,小小的身子不住哆嗦着。
“说,将你那些日子告诉我的,一五一十的,也告诉在这里的所有人,也叫他们都知道知道,你的主子林主子,到底是如何才能得蒙王爷宠爱的。”韦主子的口气淡若门口肆意盛放的杜若,那样的冷漠而清苦,让人听着无端的心中发紧。
“是,是……”那叫小婉的丫鬟怯生生得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主子,颤声道,“我家主子那日回来,忽然打发了瑞珠姑姑去外面四处找什么东西,因为瑞珠姑姑一向都是主子的近身侍从,所以我们也不能知道她到底是去找什么了,奴婢虽然心里好奇,可是却也不敢,不敢去问问瑞珠姑姑到底去找什么了。不过,从那之后,王爷每次来的时候,本来是要歇半夜的,现在足足就能歇够了一整夜了。有时候,还耽误了早朝,奴婢,奴婢只觉得纳罕,那一日瑞珠姑姑身体有恙,便叫奴婢将主子要的甜品端进去,谁知道奴婢手笨,一下子便打翻了,主子,主子一下子生气了,叫人给奴婢掌嘴,旁边有人劝主子说反正不过是一碗甜汤罢了,再做就是了,主子却斥责那人说你懂什么呢!正好王爷来了,可也奇怪,那夜王爷不过是略微坐坐便也就走了,并没有在主子这里宿下,等王爷走后,主子便发了大火,叫人把奴婢的脸都打肿了,奴婢心里愤愤不平,便偷着将那打翻的一碗甜汤收集了一些,本想去找太医瞧瞧这里面都是什么。谁知道一问之下却知道这里面竟然,竟然——”
她说到这里不禁双颊晕红,偷眼看了一下脸色已然苍白近似透明的林主子道:“竟然,竟然有可以惹得男女身热情动的脏东西!”
她此时一说,情景历历在目宛若大家亲眼所见,不少主子们唬得忙捂住心口,低声道:“哎呀。”
韦主子唇边噙着一抹成竹在胸的冷笑,她瞧向寇玉林,轻声道:“林主子,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有,臣妾有话要说。”林主子竟然还不死心,咬了咬唇,星眸里忽然透出一股厉色,张牙舞爪得想要扑来。
“什么话?说!”韦主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却不得不叫她说。
林主子便陡然跪了下来,冷声道:“请韦主子明鉴,妾身之所以暗中对王爷用药,实在是因为有人对妾身说,只有用药,方才能使得王爷尽兴,也才能最终得获龙裔!”
“荒唐!这样荒唐的事情,到底是何人跟你信口开河的!”韦主子的口气已经全然转坏,只不过其中却是藏匿着自信。
“是——”林主子的话语在喉咙里转了一转,目光在倾城脸上转了一转,开口道,“是密主子!”
倾城镇定自若,手中的一把团扇握得久了,森森竹骨也生出了细密的汗意,眼中光芒流转,却也只是被这宫锦制作的团扇严严实实的挡住,流出来的,不过是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惊愕之情罢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怕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是韦主子的对手了,韦主子导演的这一出戏再次叫她领教了韦主子的厉害,韦主子甚至不惜将自己手下的爱将密主子抖出来,也要这林主子在宁王府之中完全失势。
“是她?”韦主子却是大为震惊,那样子,像是真的一般,“密主子一向老成持重,步步谨慎,如何会做此狂言?我不信!”
“韦主子,别听这林主子一派胡言,兴许是她被抓住了,心有不甘,临了还想拉个垫背的罢了,叫妾身看,密主子一向都是小心谨慎之人,如何能做出如此没有胜算的事情?”宝主子在一边说着,虽然直接了点儿,但却也是大家心中所想。
不过倾城却是明白,这宝主子又是韦主子的人,怕是这才韦主子真的是有十足的信心叫林主子香消玉殒了!
“韦主子!妾身所说是千真万确的,绝不敢有半分欺瞒韦主子!”那林主子着急了起来,越发要分辨。
“韦主子,”倾城知道,若是林主子没了,那待她生下孩子之后,那韦主子对付的那个人便是她了,于是她忽然含笑,轻轻抬眸对韦主子道:“其实林主子做此事不过是希望王爷能够多多瞩目她罢了,到底还是小女儿心性,就算是抵赖给别人,又有什么的呢?不过是女儿家家的想要多多争宠便是了,何况如今林主子肚子中已经有了孩子,若是此刻再对她加以处罚,恐怕不妥。再者,林主子到底也是寇家出来的小姐,出身士族大家,若是这件事情闹大了,恐伤了老臣们的心——”
倾城娓娓道来,却被宝贵人冷言打断:“我知道段主子一向心善,便是连伤害您孩子的梦贵妾也能容得下,只是这林主子到底也是冲撞了段主子好几次了,段主子还这样替她说话,妾身知道这寇氏一族是显赫大族,可是这样的显赫大族,如何能养的出这样谎话连篇的女儿来呢——林主子,你只说是密主子指使你做的,你倒是说说她如何指使你做的,又告诉了你些什么惊世秘密啊!”
宝主子这番话便如同簪子一般,直直的戳到了林主子心中最碰不得的地方——她****以寇家女儿为傲自居,如何肯让人玷污半分门楣?
于是盛怒之下,她便轻易被宝主子一番话给兜进了早就设下的圈套里。
“密主子,密主子她告诉妾身,说是王爷体质偏寒,很难诞下孩子,除非能以欢情药物催动皇上发情,这样才能得蒙子嗣,否则,一生一世都无法诞育一儿半女的!”林主子盛怒之下,果然将这一番话全数倒了出来。
当下,殿中所有的人,主子、太医、太监、丫鬟乃至韦主子的脸色,莫不陡然变了!
“啊!”这一次,却不是假装出来的惊愕,而是货真价实的错愕!
“哐当”一声,是一个小宫女手中捧着的玉盘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那声音那样的大,在如此寂静的宫殿里,更是显得让人触目惊心!
倾城这才缓过神来,她知道林主子的话是无稽之谈,要不然,她也不会接连着怀上三胎了,而若说方才林主子因着家世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林主子现在却是半分活的希望都没了!
“放肆!”韦主子陡然一声怒喝,便如同那劈下来的一道霹雳,震得大殿都要动三动一般!
“韦主子息怒!”众人足足愣了一会儿才知道磕头下来,这一次是真正的磕头,将头重重得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声的“咚咚咚”的声音。
再没有一个人敢说半个字,再没有一个人敢喘半口气,因为大家都知道,方才林主子脱口而出的,是一个如何震撼的消息!
事关宁王府的名声,外人不但不可以议论,连想不可以想,此刻却从林主子的口中轻易地吐出来,也难怪,众人的脸色死灰一片,再也没有了半声言语。
韦主子一贯温和的双眸此刻却满是冷厉,她冷冷的扫了扫大殿里跪着的所有人,深吸一口气才道:“来人,将这件事告诉王爷,请王爷定夺。”
大家皆知道这样一来,怕是林主子活不了了,所以不少人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而静华等这一刻更是等了许久,她当即就跑了出去,林主子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一言不发,跪在地下,满脸泪水。
过了一会儿,静华便回来了,更是带回来了一个消息,“王爷说,此人不能再留。”
林主子虽然知道这次的处罚不轻,但万万没有想到李绍明会下这样的狠手,当即,她便一个劲站了起来,嘶声力竭喊道:“不,不,王爷不会对我这样的,我肚子里有王爷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爹爹,我要找我爹爹,我的爹爹不会让王爷这样对我的,不会的……”
韦主子听闻这话,脸上皆是惋惜的神色,可只有倾城明白,那张庄重的脸下藏匿的是多么幸灾乐祸的神情,“林主子,这话是王爷说的,可不是我说的,王爷一言九鼎,莫说是寇大人和寇仲将军来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怕也是无能为力呢!”
说着,她更是瞥了瞥林主子的肚子,沉声道:“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更加好办了,母去子留,等着你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便也是你没命的时候了,等回到了宁王府,你便去尼姑庵你呆着吧,好好反省反省!”
林主子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没有想到一般,等着侍卫们上前的时候,她才大哭大闹道:“不,不,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就算是要我死,我也要见了王爷再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我知道,你们都嫉妒我,嫉妒王爷喜欢我,所以才会这样对我,王爷啊!王爷,您快来救救臣妾啊……”
正当她吵闹不休的时候,李绍明却是神色疲惫不堪地走了进来,他斜看了林主子一眼,沉声道:“若是你在这样吵闹不休,那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也会受到你的牵连,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给为孩子想想,为寇氏一族的名誉想一想!”
一说到孩子,林主子再次顿住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狠狠地剜了倾城一眼,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吼道:“对,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身孕,你一定是想我的孩子保不住,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说着,她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将倾城推搡在地下。
来不及反应的倾城抱着肚子,猝然不急倒在地下,极为痛苦的神色,“王,王爷,要,要生了……”
李绍明不过微微一分神看向初瑾,神色之中立刻皆是慌乱,但那林主子却是不依不饶,“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与徐主子之间的恩怨我都知道,我知道,当初是你的孩子有问题,所以便偷龙转凤……”
说着,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林主子眼中厉色一转,陡然从头上拔下一支发钗,猛然朝倾城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