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瑞珠也压根不知道大贵背后的主子是谁,因此她就算再倒戈,也根本查不到倾城的身上来。
这一路行来,瑞珠更是寸步不离林主子身边的。
倾城冷眼瞧着这瑞珠的一举一动,倒也没发觉什么异样,林主子照样恃宠而骄,便也是习惯了的,倾城也就不去理她,总为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越近承德避暑山庄,天气也觉得清凉,宁王府那样奥热的天气到了这里倒生出了几分凉意。
倾城每日清晨起了,看着两边绵延的林木,那点点绿意渗入眼帘之内,确有让人浑然忘忧的功效。
她因着怀孕所以总是睡得不大好,这一日到达京城外,便在那里的驿站安歇了,驿站的官员准备的各色东西倒是齐备,难得洗了一个热水澡,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大家便也都安歇了。
她独睡不着。
晚上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倒是想起以前听说墨玉从外面听来的故事。说是英雄好汉最后总是跟心爱的美人一起归隐山林,打马放牛,好不快活!
倒是九福见她久久未睡,便上前来问,“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九福姑姑,你听外面的风声,真好听,这里快靠近承德避暑山庄了吧?”倾城问着。
九福呼呼点点头,低声说道:“这边过去一点,就是承德避暑山庄了。”
顿时,倾城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来,“我小时候常听人说外面风光是何等的热闹,可惜只是无缘得见,现在快要看见了,倒是觉得心头是很喜欢的,左右我也睡不着,你不如扶我起来,你我二人出去闲逛逛,散散这一路来的憋闷之气。”
九福姑姑想了想,便拿了一阵厚实的披风过来给她披上,叮嘱道:“外面风大,娘娘当心些。”
倾城答应了一声,便任由九福姑姑服侍她披着披风,信步走了出去。
越靠近避暑山庄,这天上的明月便越发的大而明亮起来,就像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沉甸甸得悬挂在天际一般。
九福姑姑也仰头一起观看这美丽的月华,感慨道:“主子,您瞧,月色太亮,连星子也没有几颗了呢。”
倾城见状,却是轻声,“一样东西太盛,总是要压制其他的东西无法出头,有了太阳,月亮便不出头,有了月亮,星星便也瞧不见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九福姑姑听闻这话,也是缓缓分析道:“主子说的是林主子吧!这阵子她的锋芒总是太盛的,难免会有狂风摧折,只是寇氏一族实在是太厉害,倒是给她提供了一把保护伞了,连韦主子都轻易不敢动她的。”
倾城冷笑一声,缓缓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说道:“动不动她的,也不用咱们下手,韦主子之所以容忍她,你以为真的是韦主子不敢吗?”
九福姑姑不解地看向倾城,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倾城斜看了她一眼,问道:“韦主子不动她,看似对她客客气气的,百般容忍,其实却就是在谋算她,你想,韦主子的韦家当时是为什么才被满门抄斩的?”
九福姑姑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噢,主子的意思是韦主子不动她,反而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而寇氏一族声望过高,总有一日王爷也会‘飞鸟尽良弓藏’,到时候——”
倾城点头微笑,拍拍她的手,道:“所以论起心智手段,宁王府内院是鲜有人能与韦主子打个平手的,不过我倒是不希望寇仲将军会有那样一天——我只愿他平平安安,顺顺遂遂,一生幸福美满。”
九福姑姑也知道其中的真相,现在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免得叫倾城伤心。
倾城也知道九福姑姑是为何不说话,便忙找了个其他的话题岔了过去,“这样好的月色,这样美的意境,若是不吹笛,倒真是辜负了,你且去屋子里将我的笛子取来吧,清歌一曲,倒也是乐事一桩。”
九福姑姑笑笑便去了,倾城自站在漫天的月华之下,享受着这难得安恬的一刻,她盈立在那里,端起笛子,轻轻吹奏起了笛子。
果然笛声响起来,婉转清越,她的心气立刻平和了下来,人也渐渐融入到了无边的笛音之中。
她从小就对笛子格外钟爱,喜欢笛子的清越,笛子,用修竹制作,取竹子的清冽风姿,因此音声清越,非其他乐器所能比。
再加上它携带方便,是以无论到了哪里都可以即兴吹奏。
一曲笛声既罢,初瑾只觉得心境平和,回身想叫九福姑姑一起回去,没想到却看到九福姑姑跪在地上,她旁边站着的却是李绍明。
“王爷。”倾城微微一惊,缓缓跪下,“是妾身的不好,午夜吹笛打扰了王爷的清梦了吧。”
李绍明并不说话,只是上前来,轻轻递一只手给倾城,道:“起来吧。”
倾城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肚子沉重的已经颇为费劲,他并没有松开倾城的手,只是轻轻地握住,“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妾身瞧着这月华很好,所以便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倾城回答的很是谨慎得回答,现在她对李绍明的心思是一点也摸不透,也不敢轻易回答。
李绍明却是微微颔首,道:“你一路上受苦了,我知道你每日总要吐个三四次的,永顺送去的手绢,你可都收着呢?”
倾城一怔,诧异道:“手绢?什么手绢?妾身并不知道啊。”
九福姑姑见状,在一旁悄声说:“怨不得这些日子的手绢那样多,质地还都很好,原来是王爷费心了。”
倾城心头浮起点点酸涩,喟叹道:“皇上,难为您还想着。”
“一点子小事罢了,总不能叫我天天只看着林主子一个人吧,你肚子里的,也是我的孩子。”李绍明看向倾城,目光深沉如墨。
倾城不由得感动起来,连忙道:“王爷,您相信妾身说的话?”
李绍明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依旧看向了天上的明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啊!”
倾城见状,低声接了过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若不是你大着肚子,我有的时候真的会怕你就此飞去了。”李绍明说完,忽然笑笑,走上前来,轻轻执起了倾城的手。
李绍明许久不曾与她这样亲近,如今靠的她稍微一进了,她不由得便有些失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闻见李绍明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便忙问:“王爷,您喝酒了?”
李绍明不在意的笑笑,“晚膳的时候用了一些,本地官员们进贡的马奶子酒,就多饮了一些。”
倾城只是觉得不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来。
倒是李绍明拉着她的手便要回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外面风大,我陪你回屋坐坐吧。”
倾城略微踌躇,道:“王爷,妾身晚上不能侍奉王爷——”
“我就只是陪着你坐坐罢了,没什么的,我心里还是有数的。”李绍明宽容一笑,大掌中有着倾城不能拒绝的暖意跟温度。
倾城见状,轻声说道:“那便就请王爷小坐片刻吧,九福姑姑,去端一盏木樨露来,我记得王爷是喜欢喝这个的。”
李绍明微笑着看向倾城,诧异道:“你这里还有木樨露这样的好东西?”
倾城轻轻笑笑,道:“那木樨露放在一个小瓶子里,不占地方,关键是不知道避暑山庄那里能不能来得及做这样细致的东西,所以才带着。一来解渴,二来万一韦主子没顾上,王爷若是想起来,也可以——”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果然李绍明将她的手一把攥住,目光灼灼得看着她,“你果然还是心里有朕的。”
倾城别开眼不去看李绍明,李绍明也不逼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轻轻回到了她居住的屋子里。
九福姑姑笑盈盈得端上来两碗木樨露,李绍明仰头喝了,倾城瞧着玄烨喜欢,便叫李绍明把她的那一碗也喝了。
李绍明一口气喝干了,还要再一碗的时候,倾城却是笑笑,“虽然好喝,只是不能贪多了,毕竟是用井水湃过的,喝下去用热肠胃去暖它,小心五脏六腑也受损了。”
不知怎么的,李绍明却是这么说:“不知怎么的,我只是觉得热。”
倾城瞧着李绍明脖子上倒有些红红的,想来是李绍明酒气上来了,便叫九福姑姑拿来了轻罗小扇,她给李绍明扇扇子。
她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轻声说道:“王爷以后还是少喝些酒罢,虽则到了这避暑山庄,到底还是夏日,若喝多了,对身子也是不益的。”
李绍明眼睛有些惺忪,便起身在倾城的床褥上倒下来,懒懒道:“那马奶子酒倒是极有后劲的,我先躺躺,你过来陪着我躺躺吧。”
倾城本不愿意,奈何他忽然发起了脾气,倾城唯恐被旁人听见又要闹起来,只得来到床榻的里面,同他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