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倾城可以肯定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人,不单单想要了韦主子的命,也想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倾城忽然觉得周身发冷,因为幕后主使人,不是梦贵妾,又能是谁?
想到这一关节,倾城便赶紧叫了采薇过来,“九福姑姑,九福姑姑!”
九福姑姑瞧见她脸色不大好,便赶紧问:“主子,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
倾城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是我瞧着今儿天气好,想着四库书馆外面的紫藤花廊许是开了,你叫人抬一辆小轿子来,扶着我去瞧瞧吧。”
九福姑姑答应了,一会儿便抬了一顶软轿来,倾城在里面坐定,轿子便朝着四库书馆的方向而去。
一会儿便到了四库书馆,倾城下了轿子,便急急扶着九福姑姑的手朝里走去。
文臣们一看到是倾城,便赶紧低了头跪了下来,“微臣等参见段主子,段主子吉祥。”
倾城来不及跟他们客气虚伪,直接问他们,“梦贵妾呢?梦贵妾在哪里?”
“回段主子的话,梦贵妾这会儿子正在里面跟寇仲将军整理典籍,吩咐了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那些文人还要唧唧歪歪,早已被倾城闪开,“我要见也不行了么?谁人给了你们这样大的权力!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还不快闪开!”
九福姑姑不耐烦得上前去,毫不客气得一把将一个文臣推倒在地,趁着他们一股脑的扶人的时候,早就带着倾城闯了进去。
四库书馆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其他人,想来是因为梦贵妾要与寇仲整理书籍,所以才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倾城可管不了那样多,径自扯开嗓子喊:“陈昭梦,陈昭梦,你给我出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书架背后传来,倾城只瞧见一角素白色的裙裾从书架后翩然飘了出来,陈昭梦——梦贵妾的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从书架的背后转了出来,“段主子,你怎么来了?今日如何有空了?”
她还是一脸柔美的微笑,好像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浑然不一样。
“你干的好事!”倾城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急步走到她的跟前,逼视向她,“我问你,馨贵妾要去杀了我,是不是你干的?”
梦贵妾一怔,像是听不懂她说的话一般,更是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微微扬声说道:“你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怎么会叫馨贵妾去杀了你呢?你可是我的好盟友呢。”
“你真当我是傻子么?”倾城冷冷的看向她,目光如冰冷的冰雪,“你撺掇馨贵妾去杀了我,如果能杀了我自然也就是一举两得,若杀不了我,到时候还可以嫁祸给韦主子,我与韦主子,总有一个人会倒下来,而蚌埠相争,得利的只是你这个渔翁罢了!”
梦贵妾依然安恬的笑了笑,似乎倾城说的话对她一点威胁也没有一样,她轻轻翻动手中的书册,轻抬眼眸看向倾城,一字一顿道:“你既然已经认定是我安排的馨贵妾了,那么是与不是,你又何须来问我呢?你自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了,不是吗?”
倾城凄然冷笑一声,因着孕妇脾气本来就大,这下子,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伸手将挡在她们中间的那堆书全都推倒在了地上,“陈昭梦!你这样说便是你承认了!你简直是卑鄙无耻!难道你竟然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吗?我当日放你出来不是要来害我自己的!”
“我没忘!我从没忘记过!所以我才更要这样做!”梦贵妾忽然狞笑着看向倾城,厉声说道:“你真的以为凭借咱们自己的手段就可以让韦主子就范吗?若不来一些真的,她怎么可能被斗倒!你不要太天真了,真的以为就凭一个馨贵妾就能扳倒她了,不能,我告诉你,除非她动了王爷心爱之人——”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由自主得看向了倾城,她虽然掩饰的极好,可是倾城还是从她的眼中发现了她一闪而过的嫉妒跟愤恨之情。
倾城哑然,失声道:“我,我早已不是,不是他什么心爱之人了。”
梦贵妾只是冷笑,不说话,只是冷笑着看着倾城。
“是么?”过了好久,梦贵妾才冷然道:“你摸摸自己的胸口,你敢说你自己不知道王爷心中爱不爱你,有没有你吗?若他心中没有你,此刻你定然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你终于承认馨贵妾是你煽动去刺杀我的了吧。”倾城仍然愤恨地盯着梦贵妾那张美丽的脸庞,不肯松开。
梦贵妾却是婉转一笑,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不要忘了,你要对付韦主子,还要依仗我的力量,就凭你一个人,你如何跟她相争斗?别以为她现在对你的好是真的,她无非就是看重你肚子里的这块肉罢了!一旦你诞下小郡王,那一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当真以为她会那么轻易地放你出王府出家为尼?不要太天真了,出家为尼尚且可以还俗,以前的武则天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尼姑怎么比得上一个死人来的更保险呢?所以我劝你还是及早打消离开王府的主意吧!因为你早已知道,所谓的离开王府不过是一个虚幻的美梦罢了,你现在肚子也有六个多月了吧,顶多还有三个月,若你不在这个时间内扳倒韦主子,顶多便只有三个多月可以活了。”
梦贵妾的话像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得劈开了倾城一直以来的侥幸心理,虽然她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每次都会觉得她将孩子给了韦主子,或者她真的可以放过自己,可是如今看来——实在是她太天真了些!
“段主子,你入王府的时间不长,纵然你也有着聪明跟伶俐,却终究还是太心软了。”梦贵妾不知道何时走到倾城的身前,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娓娓说道:“你我的目标都是要扳倒韦主子,对吗?小不忍则乱大谋,行非常之事就要有非常的决断,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要让馨贵妾刺杀你了吧!若没有这一狠招,又如何能逼得她韦主子被迫静思己过?我这一招虽然险,可是也是迫不得已啊。”
倾城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拂开梦贵妾搭在她肩膀上的玉手,那双手虽然已经不戴任何的华饰,可是却仍然那样华美柔腻,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一样,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温润感。
倾城鼻端传来淡淡的玉兰芳香,虽然很淡,却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轻轻一笑,看向梦贵妾,淡淡道:“梦贵妾虽然不比往日华贵,可是这妆容上依然不肯放松分毫,我闻着梦贵妾手上的香味,应该是玉兰花的味道吧。”
“哦,没什么,静思斋那边开了几盆玉兰,我因喜欢便叫人摘了几朵供在屋子里,你若是喜欢——”
“我喜不喜欢想必梦贵妾也并不真正挂心吧!王爷喜欢什么,才是你最放在心上的吧。”倾城牵起一抹柔笑,走到梦贵妾的身侧,轻声对她说:“我原本还以为梦贵妾当真是超尘脱俗了呢,如今看来,你分明还是这红尘中人,不过这样也好,有所求的人总比无所求的人更加让人安心,因为嘴巴上说着无所求的人其实她想要的更多。”
倾城轻笑一声,轻轻拂动自己轻薄的衫袖,修长的手指在粗糙的牛皮纸上滑过,借由那粗糙的手感凝定她的神思。
“梦贵妾既然用了皇上最喜欢的白玉兰花,心中所求的无非还是那一份情而已,可是事到如今你又有何把握王爷的心还能为你而驻足呢?我瞧着王爷也很久没去你的静思斋了吧,也对,宁王府内院那么多的佳丽妃嫔的,这几日才死了一个馨贵妾,后天就会有香贵妾冒出来,何况如今王爷心心念念全都在林主子寇玉林的身上,你总是有百般风情万种风华,恐怕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了吧!所以你就算是把静思斋至整个自己的鲜花都戴在身上,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赏花人,再美的花朵都只能在凄风冷雨中无言的凋零,不是吗?”倾城闲闲的坐下来,流云般的衣袖轻轻拂过身下的紫檀木的宽凳,终于轻轻停歇在了青石板的地砖上。
窗外有风轻轻吹过,拂动倾城鬓边的碎发,她悠闲地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得看向梦贵妾。
完全揣测干净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好,此刻倾城坐在这里,便不再是以前那个初入王府的小丫鬟了。
果然梦贵妾只是怔怔得看着倾城,过了半天才开口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想要如何?”倾城泠泠一笑,声音清冷,“梦贵妾这话说错了,从来都不是我想要如何,而是你们,你们要如何才能放过我?我并不想难为你,瞧见你思念王爷我也觉得甚是凄苦,这样吧,只要你能从此之后凡事都跟我有商有量的,不要再像馨贵妾这次一样,喜欢给我来一个意外之喜——那么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继续保住你的一世平安,我从来就不求什么惊喜,只求安稳,只求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平安长大,若是你再有这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