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倾城出言讽刺,而是牡丹夫人穿的实在是太过清凉了,薄薄的一层布,松松散散的裹在她姣好的身躯上,隐隐地透出了胸前一点鲜亮的红色,倾城虽没穿过,但也知道那是抹胸,只是没想到这寒冬腊月的她也敢这样穿出来。
牡丹夫人不是个笨人,当然听得出倾城话里的嘲讽,但是她也不恼,只是将那水烟一般的袖子收拢了一下,伸出青葱玉指整理了一下如云的美发,扬起一个散漫的笑意,道:“段主子真正是水晶玻璃心肝的人儿,妾身心里想什么,段主子真的是一眼就看透了呢。”
倾城抖落一地清浅的笑意,悠然回身在软榻上坐下,接过墨玉早已熬好的茯苓牛乳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抬眼轻轻地瞥了一下站在那里的牡丹夫人,淡淡道:“若不是为了讨王爷的喜欢,你想必也无需这样惺惺作态委曲求全,也不必在那梅园之中挨冻了这样半日,你这一片诚心可感日月,连我也要为之动容。只可惜呀,感动归感动,王爷要有行动才算是你真正的棋高一着,怎么你真的这样天真以为单凭自己一身的美色便能让王爷回心转意吗?若是美色真的这样的管用,宁王府中从来就不缺没人,各个都有各个的美,那为何王爷还独独只是宿在我这里,不去其他人那里呢?”
“哼!若不是你使那狐媚妖术,王爷怎么会鬼迷了心窍看上你这样的干瘪柴火——”牡丹夫人怒瞪两眼,待要再口出侮辱之语,素芳的巴掌早已上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素芳利落地赏给了牡丹夫人一个结实的大嘴巴子,直打得她双眼冒金星,几乎站立不住。
“你,你,你这个贱丫头,居然敢打我?”牡丹夫人捂着被打肿的一边脸,半晌才回过神来,一边恨恨地瞪着素芳,扬手就要还回去。
素芳是从洗衣房中出来的,整日棒槌搓衣板的,力气是何等之大,岂容牡丹夫人这样的弱小女子放肆?她根本就没有将牡丹夫人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里,厉声说道:“打你又怎么样?莫说是一个巴掌,就是十个巴掌、一百个巴掌、把你打残了、打死了,那也是你咎由自取的!”
说完这话,她便便又抓住了牡丹夫人的手腕,反手便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耳光扇了上去。
这下子牡丹夫人左边脸又一下子高高肿胀了起来,平日里多么艳丽的一个美人,此刻竟然像是一只猪头一般的狼狈,瞧得阴娈心里也有些不大忍心起来了,可她更是知道,若是想要牡丹夫人投靠于她,那她现在便要好好杀一杀牡丹夫人的威风了。
这样想着,她便冷眼旁观着,什么话都没说。
“贱人!你这样肆意虐打一个我,就不怕我告诉王爷、王妃娘娘,戳穿你的真面目?”牡丹夫人虽然被素芳制住,却还是不能止住满嘴的胡言,恨声威胁着阴娈。
倾城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轻轻吹了吹那滚烫的茯苓牛乳粥,任由那温暖甜香的味道充斥她的心脾,这才淡淡说道:“告?你到哪里告去?王妃娘娘会相信你的话,还是王爷会相信你的话?还是宁王府众人会相信你的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就是僭越了被多疼了的,不知道夹起尾巴来做人反而要不知死活地挑衅我?你大可以去哭诉一场,随便哭诉,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众人会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这样出身低俗的人呢?”
“呵呵,倾城!昨儿我就说那花瓶定是你有意打破,故意划破了手掌来勾得王爷那么疼你,你做那样的样儿当我不知道呢?我在外面见多了!我今日被你羞辱,这笔账我一定要来日清算的!”牡丹夫人恨声说着,眼珠子都恨不得爆起,煞是狰狞的样子。
倾城呵呵一笑,从容不迫的将茯苓牛奶粥放回桌上,施施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拍了拍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感叹道:“我在你那儿尚且能够掌控全局,压得你死死的,那在别的地方一样能够要你一生一世都出不了头,牡丹夫人你不就仗着自己一身的好活计讨得王爷的喜欢吗?可是昨儿你想必也看到了,在你与我之间,王爷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呀!你最好放聪明一点,若是想要找我的麻烦,也要看看自己到底够不够几斤几两的。”
牡丹夫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旋即便狰狞着一张脸,越发显得丑陋不堪,厉声说道:“哼!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倾城轻声笑笑,吩咐素芳放开了钳制她的胳膊。
“我倒是挺喜欢牡丹夫人这张小嘴的,倒是颇为刚烈,真就像这红梅似的,傲雪斗风,让人敬佩呀,不过红梅再好看,不也是要攀折于人手?所以你与其被他人攀折,还不如为我所用,为我妆点妆点,不也两全其美?”倾城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摘下一朵红梅簪在她乌黑的发髻上。
“你什么意思?”牡丹夫人皱眉,显然不能很快领悟到倾城话中的意思。
倾城轻笑着看向牡丹夫人,目光里尽是温柔,轻声说道:“你孤身入王府,背后一没有家族可以依靠,二没有得力的人可以襄助,所依傍的无非是王爷的宠爱罢了,但是你想必也看见了,这圣宠便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般的不牢靠,我一句话便可以翻云覆雨决定你的命运,你如此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会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要如何打算?若你肯为我所用,那么你以后便有了可以依托之人,我深蒙王爷的宠爱自然也不会忘了你的。”
牡丹夫人毕竟不是蠢笨的人,当下便明白倾城这是是在拉拢她加入倾城的阵营,只是她也不傻,仍然懵懂的问一句:“只是不知道段主子到底看重妾身什么,居然想要如此提拔妾身呢?”
倾城伸手轻轻拂开落在她香肩上的黑发,柔声道:“你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容色艳丽无双,是个男人便无法拒绝你的魅力,只是这一点,你便与梦贵妾强上不少,而梦贵妾,出身微寒,之前又做了那般不堪的事情,原本你与她的身份也是差不多的,但她现在有了孩子,你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而我虽然是个女人,可是也颇为欣赏你的绝世风姿,女人的美有时候也会是一柄绝世利器,你懂了吗?”
直到这个时候,牡丹夫人一直狰狞的神色忽然缓和了下来,艳丽的大眼看着倾城,似乎要从倾城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一丝端倪来。
牡丹夫人也很机警,也相当冷静地反问阴娈,道:“若我跟你合作了,我需要做些什么?我有什么好处,有什么坏处?”
倾城悠然一笑,指了指那软榻,笑容可掬地说道:“你这样站了半天想必是累了,不若与我坐下来慢慢说,再说你在风雪中站了一夜怕也是冷极了,我这里刚做的茯苓粥,不如你也喝一碗,暖暖身子。”
牡丹夫人将信将疑地坐下来,不过勉强喝了一口粥便又问倾城:“我需要做些什么,能得到什么好处?”
倾城笑了笑,三两拨千斤,将其中的利害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你得到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只要我在一天,便会一日护着你,会让你宠爱不断,但是作为报答,我有些时候在宁王府中难免孤掌难鸣,这个时候就需要你吹一吹枕头风,帮我美言几句才是。”
听闻这话,牡丹夫人愣了半天,半晌,才狐疑地看着倾城,道:“就这样简单?”
“就这样简单。”倾城微微一笑,站在身来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替她拢了拢敞开的衣襟,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怜惜,“这样的大冷天,你穿的这样伶俐果然是独树一帜呢,只是这红梅开得再好,毕竟也是媚俗了,若宁王府中人人都簪戴红梅,王爷看腻了也就如同马棚风一般的无关紧要了,都是寒梅,为何你不去找一些白梅呢?以你这样的天姿国色,若是簪戴白梅定能更加楚楚动人,更胜以前呀!”
牡丹夫人一怔,看着倾城半天不语,然后又低头沉吟了片刻才终于道:“多谢段主子提醒,以后妾身怎么样都靠段主子您提拔了,希望段主子能够不计前嫌,那么妾身必定粉身碎骨、涌泉相报。”
她一边说着一边跪了下去,倾城并不着急扶起她来,而是在她头顶温言道:“你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若是真的能襄助我成事,姐姐必然不会忘了妹妹的,现在天还早,你不若早些回去泡温汤准备着,也好晚上迎接王爷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王爷,王爷他晚上真的能到我那里去?”牡丹夫人乍然听闻倾城如此说,惊喜地急忙抬头,美眸凝视着倾城,生怕她说的是假的一般。
倾城从容笑笑,将她搀扶起来,笑道:“既然你真心诚意地想要襄助我,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只要你待我心诚,这样的好事以后只多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