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子这席话出口,倾城便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差点儿便要摔倒,她万万没有想到,杨主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主子!”素芳忙上前来扶住倾城,恨恨地说道:“公道自在人心,主子不需要为他人的只言片语乱了心神。”
“真是好笑!”杨主子在一旁大笑了几声,忽然变了脸色,十分阴狠地对倾城说道:“段倾城,你原先是丫鬟,现在是弃子,以后也只能是弃子!我奉劝你早日回到你那摘月阁好好呆着,夹着尾巴做人,或许我还会心情好,让你就这么过了这一生!不然,我要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纵然我先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但好歹也是主仆一场,你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在你心中,真的一点都没有值得留念的东西吗?还是,你已经恨我恨到了如此之地步?”时隔这么久,倾城终是问出了心底的这个疑问。
“呵呵,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就是因为先前是主仆一场,我将你看做亲生姐姐一般,所以你后来的背叛才会伤我这么深,在这宁王府之中,我不恨嚣张跋扈的聂主子,不恨咄咄逼人的燕主子,也不会如今对我没有好脸色的韦主子,段倾城,我只恨你,我一想到你对我做的一切,心里就难受的要死,所以,我见不得你好,巴不得你入十八层地狱!”说到这儿,杨主子更是阴冷一笑,讥诮道:“你先前处处为我着想,为我解围,现在我也是想明白了,我是你的主子,若是我遭殃了,你也得受拖累!还有,你亲口对我说,你不会和我争夺王爷的宠爱,但是除夕那夜,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我虽然不如你那么聪明,但是我不是个傻子,段倾城,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也是你亲手所做!时至今日,你如何还有脸要我相信你?我恨不得拔了你的皮,喝了你的血,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倾城由最初的讶异已经慢慢转为了平静了,现在的她听闻这话甚至还能够做到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承认有些事儿我确实是骗了你,但我却敢对天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坏心,更是处处为你着想,难道之前的事儿,你都忘了吗?”
“我不敢忘,所以我才人前人后都对你格外客气,对你格外容忍,所以我也常常会在心里说,以后不论怎么样,都会保住你的一条性命,让你可以在宁王府中可以孤寂终老。”杨主子狞笑着说完这句话,便甩甩帕子,让昭梦扶着,袅袅娜娜地走了。
“素芳……”倾城站在原地许久,才终于找回了她自己的声音,“杨主子她,她这次说对了。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何她却忘记了呢!她对于韦主子唯一的用途就是心思灵巧,这是一桩好事儿,可从另外一个方面看来,这也是一件坏事儿,是啊,难道韦主子真的会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吗?更何况,先前她对韦主子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现在倏地变得这般热忱,想必韦主子也是有所察觉的……
想及此,倾城忽然觉得很冷,全身都冷,像是当头被人浇了一盆雪水,彻骨的冷。
“主子……”素芳见倾城神色不对,早已抢上前来紧紧扶住她,劝慰道:“主子,你莫要听杨主子瞎说!她跟您是对立的,巴不得说些话出来让主子自乱阵脚!韦主子到底是如何想的,现在还未可知,若单单只凭她三言两语就弄得你心烦意乱,你岂不是不战自败?你可要振作一些!”
“对,你说得对。”倾城紧紧扶住了素芳的手,缓了缓神,这才挣扎着说道:“我岂能因为她杨主子三言两语就自乱阵脚?对,我且回去静等着,先等两天看看再说吧!”
只是倾城万万没有想到,这回风华居一等便是十天半个月之久!
这期间,倾城仍旧****去跟韦贵妃请安,韦贵妃神色一如平常,却独独对她淡淡的,更是借了由头,把她打发去查旧年王府中的账目,远远地躲开了众人的视线,也躲开了王妃娘娘的帮助,其实就算是王妃娘娘真的是出言帮助,倾城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毕竟要想要韦主子相信她,就要有所表示。
想及此,倾城更是二话不说,径直按照韦主子所说的去做了。
宁王府中的人一向乖觉,见倾城被冷落,早已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于是一改前些日子的奉承虚伪的面貌,若不遇见也就罢了,遇见了是必定要夹枪带棒的讽刺几句的。
倾城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内里却五脏俱焚,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况且,旧年的账目琐碎繁冗,又多缺失,倾城一个人整日窝在那小格子里,对着那厚厚的几箱子的账目,简直是要熬瞎了眼!而韦主子还不时指派人来看看工作进度,她少有懈怠便会遭到训诫。
所以,倾城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白天黑夜地都要扎在这格子里。
因为熬得久了,所以身体渐渐有些吃力,晚上睡觉的时候倾城便觉得有些风寒发热,微微咳嗽起来。
素芳一摸她的额头,当即便叫出声来了,“呀,主子,你发热了!奴婢这就去请孙大夫来给你瞧瞧……”
“别去。”倾城急忙叫住素芳,边咳嗽边说道:“切不可惊动孙大夫。”
“孙大夫本就是为了王府中的主子们看病的,又怕什么惊动不惊动的?”素芳说着,便仍然要站起来去请孙大夫来。
倾城坐起来,拥着被子淡淡地说:“你糊涂!若是去请了孙大夫来,韦主子定然就会知道我病了!若是到时候她把我迁到潇湘苑去养病,怕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就回不来了!所以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病了。”
素芳皱皱眉,有些不忍心地说道:“这可真是……哎,奴婢这就去把墨玉悄悄地叫来,让她给您看看,她那里倒是有不少的风寒偏方什么的,或许喝了能管用。”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其他的什么办法了,当即倾城点点头,轻声道:“也好,只是也悄悄的,谁也不要惊动才好。”
她的话才刚说完,忽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拍门的声音,声音很急促,像是碰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这么晚了?谁敲门呀?”素芳忙站起身来跑了出去,一会儿便带了一个人进来。
“昭梦?”倾城一看到来者是昭梦,便吃惊道:“你怎么忽然跑来了?还哭得一脸都是泪?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杨孺人那边……”
昭梦现在哭的满脸泪痕,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断断续续地说道:“倾城……倾城,你……你快去救救琳琅姑姑吧!去晚了便是就完了!”
倾城也顾不得她的身子不适了,急忙下床朝门外走去,边走还边嚷嚷道:“怎么了?快,素芳把我的大衣拿过来,不必穿外衣,只披大衣就好!”
倾城一边小跑着往若惜居飞奔而去,一边气喘吁吁地问昭梦:“琳琅姑姑到底出什么事呢?你竟然这样慌张?”
昭梦似乎也无法用简练的语言来形容这其中的原委,只好这样说了一句话来,“哎!说来话长,就是琳琅姑姑她说了主子几句,唉,你……你去了就知道了!”
倾城来不及去想她言语中隐藏的意思,只能飞一般地冲到若惜居,伸手一推虚掩着的大门,直闯进了杨主子的内间里头。
“琳琅姑姑,你……”才刚进去,倾城便悠忽住了脚。
黑漆漆的屋子内,只有一对红烛高照,静静地流淌着烛泪,而在那昏暗不明的烛光中,杨主子却是脸色铁青端坐在椅子上,而琳琅姑姑却是满身是伤的跪在杨主子脚下,因着她头垂得厉害,所以倾城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是问道:“杨主子,琳琅姑姑,这是怎么呢?”
杨主子这会儿子心里本就恼火得很,顿时见到倾城来了,当即更是怒气冲冲了,厉声说道:“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看样子你的脸皮倒是愈发厚了,没人请,你居然还好意思来若惜居?也不嫌丢人吗?”
倾城知道杨主子见不得自己,她也懒得和杨主子多说,毕竟现在她来都来了,说什么也已经迟了,当即她更是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上前一步扶住琳琅姑姑,轻声说道:“琳琅姑姑,你起来吧!地上凉!”
可是不管她怎么劝,琳琅姑姑却是纹丝不动,如今她瞅着琳琅姑姑那泛红的眼眶,脸上那被藤条抽打的血痕,心中更是一阵发麻,连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了,厉声说道:“杨主子,不管你怎么对我,对旁人,都没有关系,可是你怎么能够这样对琳琅姑姑呢?是她从小将你养大的啊,你怎么可以这样狼心狗肺?若是没有琳琅姑姑,你觉得你能够长到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