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句句都是实话,只是到了这个关头,敏主子却是想不了这么多了,她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已经够对不起韶华郡主了,所以只有在她有限的时间里为韶华君主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纵然韦主子现在伪装的很好,但是她却知道,韦主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韦主子还有自己的女儿,那她的女儿又该怎么办呢?
如今听着李绍明说出这样的话来,敏主子脸上只是浮起一阵仓皇的表情来,她知道,现在李绍明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了,当即更是讪讪一笑,自嘲道:“妾身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就算是死十次都不够,但在弥留之际,妾身只想恳求王爷这一件事,若是王爷不答应,就算到了地狱里,妾身也不会安心的。”
”别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将韶华养在王妃娘娘身边却是不可能的,如今王妃娘娘身子骨本就不好,韶华又小,不论是从哪方面着想,这个主意都是不妥的。”如今李绍明的声音中虽和缓了几分,但语气中还是透着一股子坚定来。
敏主子跟着李绍明也有些日子了,知道李绍明虽好说话的很,但若是决定了的事儿,却是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当即更是讪讪一笑,环顾了周遭一圈,那恳求的眼神却是直直落在了倾城脸上。
顿时,倾城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这件事儿真的叫她猜中了,正当她惶惶不安的时候,却听见敏主子说道:“既然王妃娘娘那儿不成,可不可以将韶华郡主养在倾城姑娘身边。”
尚且没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敏主子对倾城的称呼由那个小贱人变成了倾城姑娘,差别可真的是天差地别!
李绍明听闻这话也是微微一愣,说实话,他万万没有想到敏主子在做出了那样龌蹉的事儿之后还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只是他却不知道,现在的敏主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却是淡淡说道:“这件事儿我不能替你做主,你去亲自问倾城吧!”
这样说就是不反对呢!当即敏主子仓皇无助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喜色来,她跪着朝着倾城一步步逼近,莫说是倾城这会儿子愣住了,在场所有的人都已经愣住了,要知道先前敏主子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啊,旁人排揎了她一句,她恨不得还十句回去,看样子如今真是的放心不下韶华郡主吧!
倾城见到敏主子居然肯放下身段,向自己下跪,当即却是愣了愣,忙走上前去,想要将她搀扶起来,忙说道:“敏主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起来吧……”
“不,若是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一直这样跪下去。”敏主子却是倏地打算了她的话,挥开了她想要搀扶自己起来的胳膊,恳切说道:“倾城,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韶华郡主却是无辜的,就请你……请你看在这个王爷的面子上,看在韶华郡主还这么小的份上,将她抚养长大吧!”
话毕,她脸上的泪水更是如滂沱大雨般落下,其实方才她想了宁王府中的所有人,能够看得住的也就只有王妃娘娘与倾城二人了,可偏偏这两个人已经被她得罪了,至于杨主子,性子虽不坏,但杨主子本身就还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又怎么能够抚养韶华郡主长大呢?她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下子倾城倒是左右为难起来了,对于韶华郡主,她心中虽有几分怜惜之意,但她却是明白照料韶华郡主长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大,其中有多少辛苦,即便她不想,也能知道的,只是现在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饶是敏主子再怎么蛇蝎心肠,但也是一个母亲啊!
许是敏主子看出了倾城脸上的而犹豫之色,当即更是紧紧抓着倾城襦裙的下摆,哭喊着说道:“倾城,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这个要求吧!我下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投胎转世也会来报答你的啊!”
如今她哭的脸上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大家都这样看着这样窘迫的她,却无一人上前相助,在他们看来,敏主子落得这样的境界,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敏主子依旧哭喊着、哀求着,声声传到了倾城耳中,搅得她心绪不宁,当即她却是淡淡说道:“好了,敏主子,你可以起来了!”
“你这是答应照料韶华郡主呢?”敏主子有一瞬间的惊诧,可是当她看到倾城无奈点头之后,脸上的惊诧却转化为欣喜,当即更是朝着倾城重重叩头,扬声说道:“谢谢你,倾城,真的谢谢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娇弱的额头撞击着青石板,发生清脆的响声,不多时,敏主子的额头上就泌出了殷殷鲜血来,只是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依旧朝着倾城叩首。
倾城见状,却是不忍心了,当即更是想要搀扶着敏主子起来,嘴里更是说道:“敏主子,好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抚养着韶华郡主长大,绝不会有半点私心的,我敢用自己的性命起誓!”
敏主子听闻这话终于放心下来了,她依旧跪在地下,却是窥了李绍明一眼,这才忐忑不安地说道:“王爷,我可以再抱抱韶华郡主吗?”
李绍明本想开口拒绝,可是一看到敏縢妾如今狼狈不堪的样子之后,原本硬着的心肠却是软了下来,是啊,不管敏主子再怎么作恶多端,可她都是韶华的娘亲,今日以后,她们俩儿再没有见面的可能呢!
想及此,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点点头。
敏主子见状,却是欣喜若狂,疾步上前抢过了奶娘怀中的韶华郡主,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中,轻声说道:“韶华,娘亲怕是以后看不见你了,你长大以后可不要怪娘亲,娘亲……娘亲也是没有办法的,你长大以后不要像娘亲一样,要好好做人,不要起什么歪主意,免得落得和娘亲一样的下场……”
说着说着,她却是泣不成声起来,先前韶华郡主虽养在韦主子身边,但因着她备受李绍明宠爱,所以想什么时候见到韶华郡主就能够见到的,但是现在一想到她以后都见不到韶华郡主了,而韶华郡主日后受到了什么委屈,也不知道找谁去说,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平平淡淡才是真,只是现在才知道这个道理,却是太迟了些!
想及此,她更是紧紧将韶华郡主抱在怀中,感受着这个小小身子传来的温度,享受着这母女在一起的最后一刻。
只是,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奶娘在得到了李绍明的示意之后,却是走上前去,微微有些尴尬地说道:“敏主子,韶华郡主要吃奶了,不如让奴婢抱着吧!”
一时间,敏主子脸上的泪水落得更加厉害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将韶华郡主交出去,奶娘见状,也是没有办法了。
顿时就有三五个婆子走上前来狠狠将敏主子拉开,而那奶娘这才将韶华郡主抱到另外的一间屋子吃奶去了,事到如今,敏主子也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当即苍凉一笑,低声道:“还请王爷好好待韶华郡主,不要因着妾身的事情迁怒与她,她只是一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
“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李绍明声音淡淡的,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了。
还未等敏主子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已经被三五个婆子拉走了,只是在她离开屋子的这一刻,眼神却还不忘朝着韶华郡主所在的那间屋子的方向看去,眼神中更是有着颇多的不舍和留念。
倾城见状,心中却是颇多感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敏主子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韶华郡主啊!
倒是李绍明望着敏主子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回过神来,敏主子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些日子,又为她诞下了活泼可爱的韶华郡主,说是心里对敏主子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如今心里自然是难受的!
一时间,满屋子奴仆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放缓了些,莫说是李绍明现在心里难受得很,连他们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放眼天下,怕是谁见到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只是屋子里的静谧却是叫韶华郡主的哭声给打破了,不知道她是因着服了药难受,还是知道自己娘亲从此要与自己分离,所以哇哇大哭起来,里间的奶娘却是怎么都哄不好,只好将韶华郡主抱了出来,跪倒在李绍明面前,胆怯说道:“王爷,韶华郡主一直哭闹着不停,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绍明看着襁褓中的韶华郡主一眼,只见她整张小脸哭的通红,看着就叫人难受,他接过韶华郡主,但因着他甚少有怀抱孩子的经验,更不要说是这样的小孩子了,当即韶华郡主却是哭的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