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在想什么,暮贵妾却是浑然不知,如今再次接过了昭梦递过来的茶蛊,便轻轻尝了一口那春晓,唇边带着笑靥道:“若惜居中的好东西真的是不少呢!单单这一杯茶就能这样好喝,茶味轻浮,喝一口便觉得回味无穷,昭梦,不知道让我也跟着学一学,到时候也可以在自己院子里烹制一番?”
聂主子向来都见不惯这样的狐媚子,当即更是冷哼一声,奚落道:“哼,暮贵妾倒是聪明得很,这明明是别人研制出来的茶,你倒是一马当先的,这种事儿你倒是熟络得很,难不成是已经做习惯呢?”
顿时,暮贵妾的神色一黯,显得十分的可怜,低声道:“是妾身多事了。”
昭梦一直都生活在若惜居中,何时见到过这样的场景,当即更是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倾城偷偷打量着昭梦脸上的神色,知道她此时尴尬的很,当即便站了起来,轻声说道:“暮贵妾,这春晓的做法倒是奴婢研制出来的,若说手法,妾身的手法倒是比昭梦娴熟一些,既然您想学,不如让奴婢来教您,刚才在您学习的过程中,奴婢也可以将这春晓的做法一并交给了您。”
话毕,她更是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的聂主子,轻声说道:“聂主子,若是您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来学。”
一场风波就这样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可聂主子向来不屑与林鸾为伍,如今更是见不得暮贵妾,当即瞥了她们俩儿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可没有暮贵妾那样的心灵手巧,一朝一夕便能学会这般雅致的东西,你还是带着暮贵妾去学吧!”
倾城点点头,在昭梦的带领下,带着暮贵妾去了一旁的茶寮,那茶寮就设在那茶树之下,用竹篾子搭了一个棚子,倒也清新雅致。
只是她今日却将那门打开着,故意让别人能看到她们在茶寮里做些什么。
倾城知道,暮贵妾既然与杨主子和敏主子是一路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若是她将门关着的话,若是待会儿暮贵妾在里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到时候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倾城便将那门打开,把那烧火的小炉子让昭梦搬出来,将那一套茶具也搬了出来。
这茶具当初还是倾城亲自从后山挖了泥烧制的,虽然简朴粗陋些,但是烧起茶的味道却是极其甘冽的,再加上从山上溪流汲来的溪水,泡上一壶春晓,那可真就是“人生有味是清欢了。”
暮贵妾有样学样,跟着倾城学着煮水,用葫芦抠成的瓢舀了一些清水,放在茶壶里,然后便蹲在炉子边,手执芭蕉小扇,开始扇起风来,样子温婉细心,好像当真是一天真无邪的女子似的。
心中虽然万分提防,但是倾城的面子上却是一分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声细语的与暮贵妾说着该如何撇去茶里的浮沫,怎么让茶水的味道更佳清芬一些。
暮贵妾一边点头,一边学着怎么煮茶、斟茶,样子乖顺极了,好像她今儿来这儿就是为了向倾城学习茶艺似的。
她们一个教导,一个学习,倒也其乐融融的,不知道的看着她们,还真以为她们是两姐妹呢!
或许是她们的姐妹情深太碍眼了,连聂主子也蝎蝎螫螫地过来,把那帕子一抖,皱着眉看着眼前生着火的小炉子,有些好奇地问道:“这烟如此的大,也不怕熏着了!”
说罢,聂主子身旁的谷月忙上前给她扇帕子:“主子,这烟雾太大了,您身子娇贵,可不能站在这儿呢!”
这可是话中有话,不过倒也是合了聂主子的心意!如今她瞅着暮贵妾手忙脚乱的样子,冷声一道,尖刻道:“我记得暮贵妾虽不是名门闺秀,也是一小家碧玉,怎么,跟着敏主子两日,倒像是哈巴狗一样呢?想着也是,你跟着杨主子和敏主子,不就是一条哈巴狗吗?既然是狗,自然是要有狗的样子,不过是生火这样的小事罢了,又怎么会难得到你呢?又何必做出这般娇弱的样子来,要知道,王爷这会儿子可不在这儿,你装着给谁看呢?”
倾城一怔,不管怎么说,聂主子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难听了些。
不过现在,她根本不打算就这么为暮贵妾解围,一是暮贵妾根本就不值得她相助,二是今日暮贵妾的行径太过于诡异了些,暮贵妾又是为她端茶送水,又是跟着她学习茶道的,想必其中定有什么猫腻,到时候暮贵妾连自个儿都顾不过来了,又怎么会顾得上她呢?
于是,倾城装作没听见,转身进了茶寮,其实她却是躲在窗子后面,偷偷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只见暮贵妾脸色一黯,刚想要开口说话,但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只是轻轻抿唇,手上的动作微微凝滞,但是却仍然用扇子继续给炉子扇着风。
那聂主子见暮贵妾不吭声,越发地来了劲,走上前去,伸脚踢了踢那捆木柴,将一些拨拉到暮贵妾的跟前,颐指气使道:“那炉子都没有柴火了,我给你添些!”
聂主子娇生惯养惯了的,她的力气本不大,那捆木柴也不过是踢到了暮贵妾的跟前。
此时,却见着暮贵妾惊呼一声,一下子捂住了她的眼睛,暮贵妾身边的丫鬟见着暮贵妾受辱,当然不能不管,上前一把扶起玉淳来,一叠声地问:“主子,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伤着哪里呢?主子,您没事吧?”
这边突发的事故也引起了李绍明的注意,他起身朝这边走来,不悦的问:“怎么了?”
“王爷。”聂主子一见暮贵妾的惊呼声把李绍明也引过来了,不由得慌张起来,忙躬身道,“不是,不是妾身……”
“不是你什么?”李绍明本就不喜欢聂主子恃宠而骄的性子,现在见她过来又弄出这些波澜,李绍明的口气也越发不好起来,“别人煮茶,你也过来凑热闹,不能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差点伤人!之前要你禁足就是要你好好想想,到底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倒好,倒是越发回去了,如今竟然学着动手伤人起来,到底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王爷息怒,妾身再也不敢了……”聂主子一见李绍明生了大气,当即就怕的不得了,她还不容易才出来了,可不想再次被禁足了,这样的滋味可是一点都不好受。
他们这边一个呵斥,一个忙认错,闹得是人仰马翻,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绍明与聂主子的身上,唯独倾城,眼睛一错不错的只盯着暮贵妾,她知道,这场混乱是因暮贵妾而起的,虽然她不知道暮贵妾的脸到底有没有问题,但是暮贵妾引出这么一团混乱,背后的目的恐怕不会那样单纯。
倾城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毕竟暮贵妾如今背后的主谋可是杨主子与敏主子,不管她现在与杨主子已经势同水火了,可毕竟之前也是主仆一场,她也不希望事情闹得愈发难看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还是被她猜中了。
暮贵妾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绍明、聂主子身上的时候,她轻轻伸出手去,将手指在刚刚煮好的一锅清水里弹了弹,似乎在抖落指甲里藏着的某些药粉,然后便轻轻收回手去,将手若无其事地放在了袖子里。
暮贵妾这么细微的动作,别人当然看不到,但是藏在窗子背后的倾城,可是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顿时,倾城的心底是一片冷漠的荒芜,从暮贵妾伸出手的动作开始,她的心便已经是冰冷一片了,此时此刻,在她的心目中,杨孺人已经与之前的苏主子、燕主子无异,杨主子,当真已经不是曾经的如意公主了吗?
她现在亲眼所见,才明白,不管她心里怎么安慰自己,杨主子都已经容不下她了,要不然也不会派着暮贵妾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她虽不知道暮贵妾放在茶水中的那一点药粉是什么,但她心里却是明白,那些药粉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秦王府中从来不缺少什么系奇怪的的东西,兴许那一点药粉足以致命!
想及此,她心里忍不住一阵哆嗦,她并不想去害人,可人人却要来害她,天道无亲,人,亦无情。
倾城呀倾城!到底你要吃多少的亏,被绊倒多少次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倾城在心中暗感慨,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已经是一片冷凝,冰雪森然,华光灼灼。
倾城想着暮贵妾的药已经下完了,这场好戏也该开始了,她也想看看暮贵妾接下来会走哪一步,便从茶寮里出来,故作惊讶地迎上前去,想要看看暮贵妾到底伤在哪里。
谁知道暮贵妾却早已经将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压根不肯让林鸾看,吱吱唔唔着说道:“你别看,我现在定然很难看,不想吓倒你。”
倾城心知她是装出来的,便没有强求,只说:“伤了别的地方还好说,唯独伤了眼睛,怕是有些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