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安平县主的话音还没落下,李绍明和轻云口同声的出声喝止安平县主。
“安平!”
“县主!”
安平县主知是自己失言,可被两人这一喝,委屈顿时浮上心头,圆溜溜的杏眼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意,很是委屈地抽噎道:“二表哥,你凶我。”
李绍明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却是缓下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好了,此事我自会处理。”
安平县主见状自然是心里不舒服,此事会处理?这样说来,二表哥是不打算处置那个贱丫头呢?想及此,她心中更是委屈,正打算开口说话的时候,轻云瞧着情况有些不对,忙上前将她拉了回来,轻笑的点了一句,“宁王,此事只怕双方都有过失,还望宁王从轻发落才是。”
虽然僖贵妃交代她要好好与倾城打好交情,这样才能从倾城的话中探出一二来,只是相较于是僖贵妃,她倒是宁愿投靠窦皇后这一边,先前她未进宫的时候还觉得僖贵妃风光无限,可是真正入了宫却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了,一国之母就是一国之母,这个地位饶是再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抢不去的,更何况,现在宫里如花似玉的女子多得很,连皇上都不大常去僖贵妃那儿呢!
纵然她现在圣宠优渥,但日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日后仰仗窦皇后的地方还多得是呢!
轻云一番思量,最终还是决定偏向安平县主了。
听了轻云的话,倾城心里冷笑一声,她原本以为轻云对她心怀愧疚,所以先前才对她好的,原来倒是她想多了,方才轻云的那些话看似为她求情,实际上是坐实了她诋毁皇家的罪名,而且还最大限度的淡化了安平县主那番蛮横的话,果然在宫里呆了半年,连心思也是渐长啊!
“既然如此。”李绍明将目光从安平县主身上移开,落到倾城身上,语气仍旧那般温和,似不带一丝波澜,“倾城,你便向安平县主赔个不是,这样事儿也就这样了解了吧!”
话里话外,都带着一丝退让和息事宁人之意,安平县主听了,心里极度不甘,可刚要说话却被轻云在腰上轻轻拧了下,虽隔着厚厚的袄裳,并不疼,却让她脑子里猛地一清,当即便强忍了下来。只是恨恨地瞪了倾城一眼,暗道一会儿定要趁着二表哥不在,想办法要她好看!
倾城本就与他们面对面站着,李绍明看不到背后的情形,她却瞧得一清二楚,嘴角陡然往上翘了翘,张口便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先前在宁王府中,奴婢一直敬佩王爷公私分明,可是如今奴婢斗胆问一句,奴婢何错之有?”
她不是不知道,宁王在宁王府中是说一不二的,纵然宁王是当今皇子,但在宫中却还是有太多顾及,有太多要考虑的,而宁王这番话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甚至是不愿让安平县主将这件事继续闹大。
她更是明白,只要此时她低下头,定然就能安然无恙的脱身,可现在若是她道歉的话便是认同了安平县主口中的那番说辞,若是这样,方才她又何必为了这些话与安平县主据理力争,针锋相对呢?
听闻这话,不仅是轻云与安平县主微微有些发怔,就连咯少敏也有瞬间的惊诧,但不过片刻的时间,他却是微微蹙起眸子来,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倾城,在他的印象中,倾城一直都是聪慧的,懂得大礼的,甚至知道什么是以大局为重,如今,倾城这是怎么呢?
只是,还没当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安平县主脸上就浮现了盛怒的表情,看着她那模样,恨不得想冲上去将倾城生吞活剥呢!在她看来,这件事本就是她做出了让步,如今倾城可是给脸不要脸?
而轻云见状,却是死死的拉住已是气得浑身发抖的安平县主,她们站在李绍明身后,自然就看不见他脸上一闪而没的神情,有些着急了,毕竟这件事闹大了对她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她是皇上的妃嫔,按理说是李绍明与安平县主的长辈,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窦皇后与僖贵妃还不会追究她的责任?
想及此,她更是放缓了神色,冲着林鸾使了个眼色,劝道:“倾城,你怎么能这样与宁王说话呢?要知道王爷也是一番好意的,虽说这件事是因着安平县主而起,可到底是她以为你偷偷摸摸的,打算做什么苟且之事,如今既然连宁王都这么说了,你怎么着也得看在宁王的面子上退一步才是。”
听到这话,倾城原本严肃的脸上泛起了几分冷意,抬眼与轻云四目相对,冷声打断她的话:“云妃娘娘,我到偏厅来,乃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且偏厅中不止我一人,还有一位随伺的宫女。”
这下子,轻云被倾城的话堵着无法开口,她原以为如意公主虽带着倾城进宫,倾城会独身一人出现在偏厅,想必是如意公主叫她在外面候着的缘故,没想到窦皇后居然会派一个宫女跟着倾城,难不成连窦皇后也有什么打算不成?
想及此,她心中泛起一阵冷意,只是她却忘了,皇宫大内,又岂能随意行走?尤其这儿还是窦皇后平日居住的地方,守卫更加森严,若非她跟着李绍明,还不一定能进得来,更何况是小小的倾城?
见轻云哑口无言,安平县主再也忍不住了,厉声说道:“即便是皇后娘娘的口谕,你也不该躲在琉璃窗旁边偷偷摸摸的,这不是欲图不轨是什么?”
边说,她又边看向李绍明,半是怨怒半是撒娇地说道:“二表哥,分明是她先偷偷摸摸,我才这般莽撞出言的。”
她虽嚣张跋扈,但还不笨,还晓得将一切都推到他人身上,知道若是有轻云与二表哥为她作证,想必她定然会什么事儿都没得,那倾城虽是宁王府中的人,但不过是一区区丫鬟呢?难不成表哥还能为了一丫鬟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吗?
只是,李绍明并没有如她想象般回头看向云妃娘娘和她,李绍明如水的眸光仍旧紧锁在倾城那略有几分窘迫的巴掌小脸上,心里忽的有些期待,这下,她又该如何辩驳?
倾城努力漠视那道探究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安平县主,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进入偏厅堂,落座窗前锦杌观景时,王爷和云妃娘娘并未在此,这点,方才在屋里的宫女是可以为奴婢作证。”
顿了下,她看了李绍明一眼,接着说道:“只是奴婢万万没有想到王爷会信步入景,而正当奴婢准备起身离开窗棂的时候,安平县主却贸然出现,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开口辱骂奴婢。”
没有一丝添油加醋,她平淡的述出事实的经过,可偏偏是这样淡然的神情语气,让安平县主几欲抓狂,尖声说道:“不分青红皂白?我哪句话说错呢?难到你不是一小小贱婢?既然这般,自然就是低贱之人!而你又凭什么说我平白无故想要对你动用刑法?”
安平县主已有些口不择言,唯一想的,就是拿下倾城,在李绍明面前挽回一丝颜面。
“安平县主。”清脆的话音,却透着无尽的冷冽,倾城脸上带着一丝凌然的表情,声音之中更是丝毫没有胆怯,“安平县主您口口声声呼民女为低贱之人,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百姓均是圣上的子民,安平县主这样说,又将皇上放在何处?要知道,但凡是燕国子民不论身份高贵还是卑微,皆该一视同仁,何来卑贱之说?”
“奴婢不才,虽是小小一婢女,但家父却教导奴婢要行的端坐的正,不做苟且之事,奴婢断然不会去做出如安平县主所说的如此不堪的事情来,这般不仅是有辱自己名声,有辱主子名声,更是有辱宁王府的名声。”说罢,她终于挪开了视线,对上了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轻声说道:“王爷以为奴婢有错吗?”
纤瘦的少女,脊背却挺得笔直,她是四人中最纤弱的一位,却偏让人心里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错觉,与五官甚至已经微微扭曲的安平县主形成了两道鲜明的对比。
明明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平民百姓,可那平民少女却忽的绽放出耀眼的万丈光芒,宛如瑰丽的珍宝,让人舍不得移开半点目光。
顿时,安平县主只觉得浑身的血气上涌,霎时就冲昏了头,用力甩开轻云的手,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那张憎恨的小脸恶狠狠的扬起巴掌,猛地挥下……
“住手!”
“住手!”
一强一弱两道呼喝乍然响起,李绍明虽清楚安平县主被皇上和窦皇后宠得性子蛮横了些,可当众打人之事还从未有过,此时突发,他心里骤然一紧,只是他都不清楚自个儿到底为何着急,安平县主是窦皇后的侄女,而倾城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另一道呼喝声来自由长歌姑姑扶着,刚踏上游廊的窦皇后,仅一个拐弯,她便远远瞧见安平县主高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