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越调红楼·重逢
楚扬?
一道惊雷把她定在那,这个名字不亚于一颗炸弹,轰的一声,让她脑袋彻底一片空白。
是,那个楚扬,她儿子的爹?
怎么可能,他们的缘分不是断了吗,怎么可能还会重逢,而且是远隔重洋,在这样一个国度里,可是,这里的一切线索,都摆明了,是他!
天啊,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和他重逢,怎么办,怎么办,她脑袋空白的只有一个想法——她要逃走。
“对、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拽起包向外冲去。
来、不、及、了——
他刚冲到门边,大门就打开了,如同十年前冬天的场景一模一样,她一头撞进楚扬的怀中。
蹲在地上,摸摸撞疼了的鼻子,头低低的,都没有勇气抬起头来,他们果然是相克的,一见面她就开始倒霉。
楚扬还没有从一连串事故中反应过来,极低声极低声的念道,“怎么还会有人跟她一样笨呢?”
“总裁,这位是——”指指蹲在地上的林子湄,这样介绍有些不礼貌哦,这位林小姐不准备站起来么?
楚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放低,落在蹲在地上的小女人身上,然后眼睛越瞪越大,半响后对上那双抬头看他的眸子。
林子湄!
化成灰他也会认得的女人!
林子湄赌气的站起来,开口骂道,“你这个白痴!”
杰克傻在哪里,刚才还文文静静让人如沐春风的东方小女人,怎么忽然就和总裁呛上了呢,看她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天啊,果真惹什么不能惹女人。
楚扬怔怔的望着她,目光奇怪极了,杰克从来没有看过老板这么失控过,重重的咳了一声,大声介绍,“总裁,这位是林小姐,来帮忙的‘风水师’。”
楚扬不置可否,半响后扒扒头发,“林妹妹——”
他们,认识?
杰克识相的退出房间,留下一肚子的疑问。
林子湄深吸一口气,今年她二十九岁,年近三十,近十年在美国闯荡还是让她有所成熟的,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是装作无所谓,一笑泯恩仇才对的。
恐怕,他和贺可薇早就结婚了,而且可能连孩子都有了,想到这里心忽然狠狠的疼了,手抖几乎颤抖起来,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到头来还是放不下啊,真悲哀。
“你走之后,将军墓就塌陷了,山体倾倒,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久别重逢他一开口竟然说出的是这样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她怔在哪里,她应该接什么话,该说‘塌的好,从今往后他们连最后一点关联都没有了’,还是‘什么将军墓,我都忘了’,思维一瞬间乱开,又是深深的疲惫感,最后努力的抹平所有震撼,勾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来,“您好,我叫林子湄,请多指教。”
楚扬目光诡异的看着她,半响后站到落地窗前,看着高楼迭起、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行色匆匆的底特律,他们竟然生活在一个城市里,而他竟然不知道!
半响后,哑声开口,“林妹妹,这么些年,过的怎么样呢?”
她终于撑不住,整个肩膀塌下来,也走到他身边,一同看窗外,用尽全力忍住心头硌硌的感觉,低声说道,“很好。”
好笼统的答案,陌生而疏离。
楚扬就难过了起来,心头的震撼一点也不低于林子湄,之前说请了一个东方小女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林子湄,可是那只是一个想法,痛苦了一阵子就过去了,没想到的是,竟然就真的是她。
老天爷给他们的缘分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可是,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他也想说好多话,可是,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林妹妹,期待未来三天合作愉快。”
他们的目的地是莫城,楚扬和林子湄作为一组同行,似乎从他们一见面起,他们就被绑到了一起,每一次行动都是一组,连房间都是一间,上天或许是给过他们缘分的,可惜当时他们都不知道,暗暗叹口气,这一次不知是楚扬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当他们坐在同一辆轿车的后座时,林子湄几乎想自杀。
真的是自杀,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一种厌世的想法。
人生在世,太累太累了,不爱一个人累,爱上一个人更累。这十年来,白日里的欢愉,儿子带给他的快乐,到了无人的夜晚,只有深深的疲惫,心累到有时候想不通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什么还要为了生存苦苦挣扎。
曾经她的精神寄托是楚扬,可是如今见到楚扬了,她又觉得绝望,上天为何要如此玩弄她呢,她本是苦命女子,纠缠了千年,还不能放过她?
车程很长,约摸要七个小时,林子湄闭上眼睛假寐,半个小时后楚扬终于忍不住,“林妹妹,今天我和沈易通电话的时候还提到你了。”
她睁开眼睛,“沈易怎么样?”
“结婚了,发喜帖的时候我还亲自送到你家,结果被你爸打了出来。”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急忙问道,“我爸说什么了?”他没有告诉父母孩子的父母是谁,但是‘楚’这个姓氏太不寻常,他自报家门,父母猜也能猜到啊,他们不会把楚念的事情说出来了吧,心怦怦的跳起来。
“没说什么,可能是知道你为了我退学,生气吧。”
她舒了一口气,“沈易的妻子我们认识么?”
他摇头,“你不认识的,没想到沈易竟是到现在为止,我们太阴社唯一一个结婚的。”
“什么,你还没和贺可薇结婚?”她几乎是尖叫出来,吓了前面的司机一跳。
他一脸诡异的看着她,“你走之后,我和贺可薇就分手了。”
林子湄像触电一般怔在哪里,喃喃说道,“是因为我吗?”
楚扬把整个身子都瘫在的车座上,仰头躺着,沉默了下去。
“对不起——”小小的声音充斥满车厢。
楚扬蓦的弹起,神情奇怪的看着她,“我们是不是发生了……”
她脸上好不容易退掉的红晕,一瞬间又爬上来,“都过、过去了。”
“可是——”
楚扬没有说下去。
可是,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那一夜疯狂过后,他沉沉睡去,一段悠扬的琵琶声引导他走进心底最深层的记忆处,然后她看到了一些飘零的片段。
前世的种种,模糊而深刻,他忽然就相信林子湄说过的话了,他确实忘记了什么。
可是,后来林子湄却离开了。
他想过去找她,可是心里总有那么一只手,阻止着他,仿佛这一去,他就会知道什么事实,这个事实会让他悔恨和痛苦,说穿了就是逃避。
他一直告诉自己,谁会喜欢上那个又笨、脾气又不好、又挑食、唱歌又那么难听的林子湄啊,他又不是白痴。
然而最终,他也没有和贺可薇走到一起,算是好聚好散,大人们的解释是少年人的爱本来就飘忽不定的,适逢当年秦楚集团出了一些大问题,对方很愉快的就解除了婚约。
后来,等到他想通了,是在沈易陷入热恋的时候,他看到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忽然心就空掉了,然后想念的无以复加,几乎要把他折磨死。
到最后,沈易决定要结婚了,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借着送请帖的名义找到她家,结果被她父亲赶了出来,之后他又想尽了各种办法,可是她就是音讯全无,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时候,他母亲念念叨叨的说,他们是有前缘的,之前他偏偏不信,还让她封住了桃花之类的,问他后不后悔,那一阵他疯狂极了,几乎是半威胁着母亲给他解封。于是当年他死命要封上的桃花,一瞬间冲破滞障,尘封那么些日子,力量增加了千百倍,直击心底。
然后他就想起她,前世今生,轮回种种。
纠葛的爱恨情仇,他作为一个伤害者承受的都如此困难,何况是她呢,她的绝望,几乎足够让人毁灭。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是不是当年她自杀了呢?
这种想法让他几乎疯狂,S市的酒吧都知道,当年有一个叫楚扬的浪子,一掷千金,堕落到以酒吧夜店为家,眠花宿柳,夜夜买醉,甚至一度糜烂到人们都开始下赌注,他究竟再过多长时间会醉死在什么地方。
后来有一天,他忽然消失不见。
楚扬在用疯狂的方式求死,楚妈妈找到告诉他,他和林妹妹尚有缘分未了,让他想好了怎么办,于是他想了想来到底特律,创起业来,造就了今天的‘战集团’。
转过头望了望身边的让他想到撕心裂肺的女人,平静的宣布道,“子玉,想起小寻了。”
她惊愕的转头,看着楚扬再一次重复,“子玉,想起小寻了。”
喉中一股腥甜上涌,她强咽了下去,“小寻是谁?”
“子玉最爱的女人。”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见到他,她的生活就像是再一次搭上了云霄飞车,这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告诉她这么一个重磅的消息。
她要怎么回应,欣喜若狂?
可是,内心深处的想法不是这样啊,一瞬间她也闹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浑浑噩噩的到达莫城,两个人下车,再浑浑噩噩的走到工地,她的手一直握在他的手中,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对方来的是维森集团的老总,因为听说他亲自来了,特地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赶来,看看有没有可能联姻,一见面就看着他牵着别的女人的手,目光又是那么奇特,心中暗暗诧异了一下。
传说中他没有结婚,私生活也良好,没听说过有女伴啊,那么这个东方的小女人——
林子湄依旧愣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又恢复呆呆的模样,她的心里有多混乱,楚扬寸步不离的在她身边,直到黄昏,一场瓢泼大雨忽然降临莫城,他们住在六星级的宾馆里,秦楚集团的产业,顶层像极了当年的太阴社。
楚扬浑浑噩噩的依照心底的路线,再自然不过的走到房门前,楚扬拿房卡打开了房门,屋内的布置都和曾经一样,蓝色的装饰伤了她的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疯狂的走到窗前,窗外是小城的山山水水,她记得,曾经这扇窗子正对的是半腰高的杂草,还有一排柏树,映在蓝天白云下,就这么陪伴他度过了二十岁最难忘的一段岁月。
楚扬,那个大男孩,就这么忽然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扯出了一段千年之恋,她为了一句生生世世的承诺,替他赎罪,在暗无天日的囚居了一千九百多年,再后来她负伤离开,她的二十岁,就像是一场华丽的梦魇。
如今,这梦魇,时隔十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她都放弃了啊,他怎么又想起来了。
她的脑中纠缠的是上千年的过往,是非恩怨,情仇爱恨,在走进这间房间的时候,有了一个最终的收拢。
她哇哇的哭着,楚扬把她拥抱在怀中,这泪水,业经十年,太多心酸。
他总是给她太多的意想不到,她好生气好生气,就连当初离开他,也没有像今天这般生气,仿佛她的一生都在为他主导,喜怒哀乐、嗔痴爱欲,她气死自己了。
甩开楚扬的手,冷声说道,“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三天之行大抵是顺利的,可是林子湄却再也没有失控过,楚扬弄不懂林子湄的表情,林子湄自己也不懂,默默的跟在他身边,他牵她的手,她亦不反对。
战集团这一场仗打的漂漂亮亮,在回去的路上,林子湄却生病了。
三十九度八的高烧,楚扬和林子湄都知道缘故,中医上讲,这几天她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伤了心脉,她又闷着不说话,把想法都憋在心里,又犯了忧劳之症,几股火气一冲撞,就发的严重了。
楚扬打了个电话给她表哥,直接把她接回家里,看着她小小的身子陷入双人床中。
该死的,他们从一见面开始就跌跌撞撞、别别扭扭,如今重逢了,还是没完没了,可是,他也知道,当年他对林子湄说,她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烦躁,那不是爱情。可是离开后他才发觉,失去了她之后,他再也无法快乐,原来她给他的,不知是那些,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人活在世上,总有一个理由。
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势,有人为了亲情,当然也有人为了爱情。
世上总有一个让人牵绊的理由,才有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
人性最大的缺点,往往是拥有的时候不去珍惜,失去了之后才开始了解它的珍贵。
这个道理说了千百遍,人人懂得,可是历史告诉我们,这个覆辙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蹈下去,未来还必将继续。
在林子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之后,他才发现,他一直是爱她的,无关乎前世今生,只是他们的感情上被暧昧模糊了焦点,太多主观的想法将这份最真实的情感活生生的埋藏了。
人性对未知的的恐惧再一次导演了悲剧,他害怕承认一个不在自己掌控的事实,少年时代的逃避,这一错过就是整整十年。
人生有几个十年啊!
疲惫的点一支烟,整个人瘫坐到地上,黄昏模糊了光影,只有灰色的烟圈,似这若梦浮生,笼罩了他的身影。
林子湄感觉到口干舌燥,整个人陷入迷梦之中。
梦境完全没有条理,乱七八糟,时空错杂。
先是他们在山坡上放风筝,他们皆是一身白衣,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跑的累了,她就落到他的怀中,然后风筝脱了手,飘飘摇摇的向云雾里飘去,一转身结果看见了穿着现代服饰的楚扬。
他快步走过来,狠狠地揉乱她的头发,她赌气的挠他的痒,又不知怎么的又来到瓢泼大雨中,他将一枚硬币扔到雨中。
最后,纷乱的场景搅得她头疼疼的,想要挣扎的醒来,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她闭上眼睛飞快的在风中跑着,忽然一双大手把她拽住,她一睁眼,看见了鸾台。
她一袭牡丹绣衣蜷在地上,抬起温静如水的眸,不知望向何方。
最后是墓穴,无边无际的黑暗,她大声的叫着‘子玉’的名字,到后来,名字换成了‘楚扬’,她好害怕,可是,在最害怕的时候,偏偏无论她怎么叫嚷,都没有人出来。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就是醒不过来。
梦到少女时代和真定界的狐儿玩耍的场景,最后梦见七月,在太阴社变身相同的情景。
小寻,寻什么呢?
这个问题,子玉问过,楚扬问过,到现在连她都忍不住问自己。
她这一生一世,究竟在寻些什么!
啊的一声在梦里吼出来,她狂乱的舞着,梨花揉碎了漫天,她、她究竟在寻着什么?
爱了上千年,等了上千年、恨了上千年,到最后绝望了上千年,她这前世今生究竟在做着什么!这上千年她究竟得到了什么!她忽然间发现一个事实,她什么都没做!她依然孑然一身。
豁然醒来,她怔怔的望着天花板,向四周望去,房屋简单,味道熟悉。
一看表,早上六点,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楚扬的身影,她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打开大门,走进清晨的大雾中。
雾气很重,三米开外基本见不到人,所以她跟楚扬就在这昏昏暗路灯的异国街面上,再一次擦肩而过。
她消失了!
那个女人消失了!
他不过是下楼买了一趟早饭,这个女人就给他闹失踪!
疯狂的给她表哥拨打电话,却说她没有回去,然后他听到了一个事实——林子湄有一个儿子,今年九岁。
当他出现在她表哥家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两个人好像好像,这分明就是他的孩子。
不过这不重要,林妹妹再一次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只知道,她还生着病,有可能发着高烧,在底特律,这个冷漠而陌生的城市里,她一个人正不知道飘荡在哪里。
她身上没有多少钱,甚至连证件就没有携带,她会去哪里?
他疯狂的几乎把底特律翻了过来,战集团、秦楚集团,一时之间全部停工,满底特律的找一个东方小女人,可是一天下来,杳无音信。
一个东方人在美国能够获得如此大的成绩,够狠的手腕也是要有的,他疲惫的拨通了一个电话,很快连美国的黑道势力也参与进来。
一个小女人,究竟要掀起多大的轩然风波。
林子湄沿着小路缓缓地走着,苍白的脸色,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直走下去会走到何方,一天滴水未进,她竟然也不觉得饿,她无力的小手抚上额头,看了看苍白的阳光,继续缓缓的向前走去。
她发着烧,甚至不太清楚,或许,即使她醒着,仍然无法明白,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她走的这条路重点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她走了好久好久,时间漫长到足够让人由疯狂变得沉寂。
可是,她仍旧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远远的看见一排大红灯笼,红灿灿的一片,有人还在往上挂,地上扔了一堆旧的,她笑,向着灯笼的方向走去,窝在墙角的几个地痞,看见一个女人孤身而来,想看看能不能乘机凯些油水,一下子把她围住。
她的眼睛还望着那片灯笼,过了好久好久才转过头来,这些美国青年叫嚣什么,她听不懂,微微的笑开,笑得决绝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笑,竟然让几个痞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为什么笑,无分国界的悲伤从眼底流露出,很快侵染与众人,半响过后,一个诡异的情况出现了,几个美国青年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骑着机车‘仓皇而逃’,而那个始终微微笑着的东方女人,则继续迈步,朝那片大红灯笼进军。
原来,这里是一片老华人区。
上了年纪的老人都坐在门口的青石上,各种夹杂了外国口音的方言从耳边流过,分外宁静,在中国大陆上,或许很少有好人还日日听戏饮茶,弄一些中国古老的的游戏,这里虽在异国他乡,却隐隐然有更中国的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在异国他乡,背离故土,只有中国这一些传统的东西才更能寄托他们的思乡之情,才更能够提醒他们血液里流淌着的有华夏的根源。
悠悠扬扬的各种戏曲,低哑而缓慢,伴随着这些老人各种方言的交谈,竟构成了一幅无比和谐的画面。
彼时,一只《枉凝眉》在众多音乐声中响起,她就抓住了,这所有的音乐仿佛都成了它的配乐。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须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悠悠长长的调子缓缓慢慢的唱着,她怔在哪里,好像知道唱些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
词慢慢的流在心间,流过去了,留下一阵麻木之极的疼痛。
她听着听着,忽然一道及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原来是一家杂货铺里的小孩子,乱碰录音机,一下子把声音调到最大,适逢换歌,那一句,就这么刺进她的耳中。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声音又被调低了下去,她怔怔的站着,楚扬似乎也唱过的。
忽然发觉,自己无比的想念楚扬,她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她这一天多的时间一直在想,这千年间她都白活了,什么都没得到,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如果失去了楚扬,她就真的连活下去的意义都不存在了。
或许,她得到了什么吧,只是不像一件衣服、一幢房子那样显而易见,可是心底的一处空白,早在初遇他的年纪填平,是不是——
蓦然转身,就看见他站在万千的大红灯笼下,忽然冲上来,揉乱自己的头发。
“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
“笨蛋,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呢?”
……
她苍白的偎在他的怀里,她一天多没吃东西,楚扬也陪着她滴水未进,身旁就是一间中国餐馆,红烧狮子头的味道刺激着人的味蕾。
“楚扬,我饿了——”
他又哭又笑,领着她走进去。
“来一条红烧鲫鱼把,我们的招牌菜。”
“不用,她不吃鱼。”
“那鸭舌羹也是我们的招牌菜。”
“她也不吃这些。”
两个人相视一笑,“多上些青菜类的吧,另外要一份红烧排骨。”
“楚扬,我们是怎么回事呢?”
“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了。”
“楚扬,我就一直在想,从两千年前到现在,我受了多少折磨,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吗?可是我并没有很快乐。”
楚扬紧闭上眼睛,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他有多对不起她,那么深刻的伤害。
半响过后,一双微凉的手指抚平他的眉心,他等这一刻,已不知多久多久。
楚扬,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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