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柳云,知道今天是张玉东要账的日子,她和母亲早早地起床了,他们都清楚,也许今天是她们母女分别的日子。趁着柳仲言还没醒,她们要再商量一下。其实前两天她们一直在想应对这件事的办法,但总没有妥当的方案,因为只要苏薇和柳仲言在柳府一天,柳云就不得不受柳伯言摆布,所以除非苏薇带着儿子离开柳府,柳云才有可能逃出李氏母子的安排。但苏薇没有家人和亲戚可以投奔,若在洛阳城找个落脚之所,更是难上加难,因为张家势大,况且柳伯言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从柳云身上捞点好处,若背井离乡到外地,他们孤儿寡母的安危又着实让人放心不下,这两天,她们三人也曾想找机会逃出去,但李氏让人把他们看的死死的,就连吃饭都有人盯着,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但今天苏薇还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要尽可能的不拖累柳云,而这个决定她也是犹豫了很久,其实为了孩子她自己什么都愿意付出,但不知道孩子们是否愿意?
柳云见母亲目光躲闪,有好几次想说话,却只是说了一句:“云儿,我有一个去处,但、但不太光彩,算了,还是不说了。”
柳云是个聪慧的女子,看母亲的脸色,她知道这个去处让母亲如此难以启齿,必是什么不堪的场所,她问道:“母亲可是想带着弟弟回到乐坊吗?”
苏薇脸色一红,轻轻点了点头,柳云的眼泪立时夺眶而出,母亲原来因生活所迫不得已进入烟花场所,后来好不容易才和父亲团圆,过上良家女子的生活,如今又为了孩子要重新回去,甚至还怕自己责怪她而不敢说出口,柳云转过头,用袖子偷偷地擦了擦眼泪,见母亲仍然低着头不敢看她,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她走过去,将头靠在母亲的肩上,双手搂着母亲的脖子,这种亲昵的举动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了。
苏薇见女儿突然和自己这样亲近,明白她担心自己,她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说道:“云儿,不用担心,紫烟乐坊的王大娘是一位奇特的风尘女子,当时她收留去并没有强迫我卖身,听了我的遭遇很是同情,他还帮我对付那些对我不轨的人,当初你父亲为我赎身时,王大娘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点,并没有为难你父亲,我进入柳府后,她怕影响我的名声,竟带着姐妹们离开了洛阳城,搬到了长安,但这些年我们也曾有书信往来,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带着仲言去投奔她,相信她会帮我的,只是我怕将来对你和仲言的名声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柳云说道:“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安就好,若我真的进了张家,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妾不能帮你们什么,父亲又不在了,您和弟弟在这的日子会更加难过,李氏不知会用什么方法折磨您和弟弟,你们人单势孤,在他们手中,只怕性命难保,所以我最是放心不下您,若您带着弟弟离开,我就不用时刻为你们担心了,只是洛阳离长安也不算近,您和弟弟怎么去呢?”
苏薇说道:“云儿,你不用担心,当初我一人从长安城外还能一路走到洛阳,现在也照样可以,只是你若进了张府,要如何脱身?伯言怕你不就范,必会留我们在府里为人质,我现在也没有脱身的办法。
柳云说道:“娘不用担心,女儿自有办法,我听说那张玉东的夫人是留守的表侄女,在家就是个母老虎,因为她的地位,张玉东很是怕他的夫人,若他带我进府,我就直接找他的夫人,请她为我做主,我想女人的好妒心会让她帮我的,至于娘和弟弟,我走之时会大闹一出,让李氏母子以为我恨你们,从而不会留你们在府里为人质,说不定我前脚一出门,他们立刻会把你们赶出去。”
苏薇见女儿如此有把握,心里总算安定了些。就在此时,就听外面有人喊道:“二夫人,小姐,大公子请你们去正厅议事,请你们快些出门,大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柳云开门一看,原来是柳三,柳云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待我们换件衣服就去。”柳三答应一声先回去复命去了。柳云关上门,对母亲说道:“我叫醒仲言,母亲最好多套几件衣服,恐怕以后您再也不能回来了,还有,您最好把银票塞在内衣里,到时万一他们翻你的身,千万别被他们搜出来。”
苏薇答应着,赶紧把三百两的银票找出来,细细的缝在了自己的贴身内衣里,有在里面套了一件柳林的外衣然后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这时柳云叫醒了弟弟,也为他多穿了几件衣服,柳仲言还是个孩子,见姐姐让他穿了比平时多的衣服,奇怪的问:“外面变冷了吗?”柳云想到今天就要和弟弟分离,心如刀割,又见他稚嫩的脸庞还是衣服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心里暗暗祷告:希望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弟弟,不要让他吃太多的苦。她强颜欢笑道:“今天却时比前两天有点冷,看样子晚上还要下雨呢。”
张玉东见到了柳伯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说道:“贤弟,多日不见,想煞哥哥了,听说令尊去世,愚兄甚是伤心,愿贤弟节哀。”
柳伯言见张玉东笑脸迎人,并不像上次那样咄咄逼人,心里更加肯定张玉东看上了柳云。他笑着赶忙站起身,说道::“兄长,小弟也是想念您呢。快快请坐,来人,赶紧上茶!”
待苏薇母子三人到了正厅时,柳伯言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他们来了,他脸上露出了喜色,破天荒的还让人给他们三人搬来了椅子让他们坐。
柳伯言再看张玉东,见他一脸色眯眯的正盯着柳云,心下大喜,知道今日的债可以有回旋的余地了。他当然可以不用叫柳云出来而直接安排她的婚事,但他想让张玉东看到柳云,见面三分情,说不定见到柳云,张玉东能把银子降的更多。而把苏薇叫来,就是要柳云明白,若她不听自己安排,她的母亲和弟弟就要遭殃了。
张玉东并不避讳柳伯言看透自己的心事,这个柳家大公子,要人品没人品,要头脑没头脑,张玉东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喝了几口茶,说道:“贤弟,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愚兄今天的来意你也明白,我就是来要债来了,但我也替你算过了,这些钱要让你一下还清,恐怕贤弟就有些拮据了,不知贤弟有没有什么办法呢?”说完,又向柳云看了一眼。
柳伯言一听张玉东说话的语气,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小弟想过了,古时国与国之间通过联姻解决争端,今天小弟就效仿一次,想把妹妹柳云嫁给兄长做个妾室,不知意下如何?”
这句话刚一说完,张玉东的脸上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但突然座位上的柳仲言说道:“姐姐不能嫁他,他是坏人!你也是坏人,不许你们欺负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