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盘山公路只有一条,加上有GPS,也不至于迷路。不过路上坑坑洼洼的,颠簸得一身酸疼。等下了车,苏赤川才感到腿有些发麻,一路上抱着楹儿动都没动,不麻才怪。
楹儿歉意地看了眼苏赤川,感谢的话却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苏赤川倒也明白她的心意,摇摇头,表示不用谢了。这一刻,他们的心灵达到真正的相通,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所想,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猜到下一步动作。
从镇上到蓝楹儿家还有十几分钟的土路,只能供摩托行驶。天愈发阴沉了,早上还好好的天气,此刻竟似要下起雨来。楹儿举目望去,街上一辆拉客的摩托车都没有,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苏赤川感受到楹儿情绪的低落,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令楹儿稍微心安,深吸一口气匆匆往家里赶。
渐渐地天开始飘起小雨,黄昏时分分外凉,入夜冷风恨斜阳,楹儿的脚步有些踉跄,若不是有苏赤川扶着,恐怕早已倒在污泥中。小王默默跟在苏赤川和楹儿的后面,心里不住地向苍天祈祷:“老天爷,你若是真的有灵,就保佑楹儿的奶奶平安无事吧。”
自从楹儿来到别墅以后,大家都不那么怕少爷了,少爷的脸上也多了笑容。大家相处得很融洽,真正地像一家人。楹儿虽然爱和大家贫嘴,心却比谁都善良,能够看到她和少爷在一起,大家都好高兴。可是老天,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突然,楹儿的脚步停下,苏赤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方有一座小院,院子里站满了人,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楹儿想冲进那熟悉的屋子,想看看她的奶奶是否安然无恙,她的嘴唇颤动着,想喊却说不出话,想走又挪不开步。她就这样站在门口,没有勇气跨进去,也许,等待她的是一个无法面对的情景。
院子里有人发现外面的不速之客,纷纷打量着外表不凡的苏赤川,等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时,才眼尖的叫到:“是楹儿,楹儿回来了!”屋里陪着楹儿奶奶的莲姨连忙跑出来,拖着楹儿的手就往里走,“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你奶奶眼睛都盼穿了。”苏赤川一言不发地跟着,众人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道来。
楹儿麻木地被拉进去,跌坐到熟悉的木床边。奶奶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原本灰暗的眸子听到楹儿的名字后变得光亮。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摸摸楹儿的脸庞。
楹儿含泪看着仿佛老了十岁的奶奶,握着她伸过来的手,呜咽着:“奶奶!奶奶!”那嗓音竟是嘶哑的。“好孩子……”奶奶的双眼流出浑浊的泪水,她多想再多活几年,亲眼看着这苦命的孩儿成家,可是……
“奶奶恐怕是不行了……”她慈爱地看着孙女,无奈地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楹儿泪眼婆娑地看着奶奶,紧紧抓住她的手,害怕一放手,相依为命的奶奶就会消失一样。
苏赤川原本只站在门外等候,听到楹儿的哭声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他脸上紧张的表情被楹儿的奶奶尽收眼底,弥留之际,她最担心的就是楹儿以后无依无靠,眼前这个年轻人。
奶奶的脸色忽然好转,在楹儿的搀扶下,靠着枕头坐起来。楹儿以为奶奶见到自己病情有所好转,满心欢喜,这才止住了眼泪。事情见得多的莲姨明白,老人这是回光返照,她忍着眼泪对楹儿说道:“有什么体己话都跟奶奶说说。”语罢,瞅了苏赤川一眼,掩门而出。
苏赤川站在那里,很是尴尬,正要退出去,奶奶笑着问道:“楹儿,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俊,过来让奶奶瞧瞧。”苏赤川磨蹭着走过去,也笑着回答:“奶奶的病看来也不严重,休息几天,让楹儿陪陪你就好了。”
奶奶笑而不语,将苏赤川打量个遍,越看越觉得这小伙子靠谱。先不说跟着楹儿来看望自己这个老婆子,光看他对楹儿紧张的神情就够了。“楹儿,在学校处了对象也不跟奶奶说,非要等奶奶快死了才肯带回来吗?”
楹儿大窘,“奶奶……不是……”苏赤川忙打断她的话,“不是她不带我来,是我觉得现在拜访太唐突,您就别怪她了。”奶奶一只握着楹儿的手,另一只把苏赤川的攥在手中,“瞧瞧,多招人疼的孩子,会心疼人。”转过去又对楹儿说道:“我这心哪,总算放下了,可以安心地去了。”
“奶奶!”楹儿扑进她怀里,哭道,“我不要奶奶死,不要!奶奶走了,我怎么办?我还没孝敬您呢,奶奶……”
苏赤川轻拍楹儿的背,他明白奶奶放不下楹儿,见到他回光返照,大概是要交代他些什么吧。“楹儿,”奶奶摩挲着楹儿的头,“奶奶想吃你做的饺子,白菜馅的饺子。”
“真的?”楹儿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
“快给奶奶包几个来尝尝。”奶奶哄着楹儿去了厨房,看着楹儿离开的背影,眼泪啪啪砸在苏赤川的手背上。她擦了擦眼泪,看向苏赤川。
苏赤川忙答道:“我叫苏赤川,在公司上班,楹儿现在是我的实习翻译。”
奶奶赞赏地点点头,“楹儿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藏着不少事儿呢。她从小没爹妈,事事要强,心里再委屈也都装作没事。”奶奶说话太急,咳嗽了几声,苏赤川忙端来一杯水给她喝下。“你真喜欢楹儿就要好生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