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门前的田埂飞起一群白鹭,泥泞的山路雨水深入,绿水青山,全笼罩在朦胧的雾中,宛如一处仙境。
“你在看什么?”秦雷跟着沈初礼的步伐,明明是她自己提议要去监狱看爹的,怎么又不肯走了。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之前死活不肯顶替姐姐嫁给赵秋,现在还不是爱上了。
“你说,你娘会把真相告诉赵秋吗?”
沈初礼停下脚步,出门之前,赵秋那阴险狡诈的笑容着实给她留下了阴影。
昨晚,她的脾气的确有些坏,但是,赵秋那混蛋居然那样粗暴的对她,简直不可原谅。
伪装的善良老实男人终是暴露了本性,亏她还一直想深究他的过去,根本就是没事找事。赵秋哪有什么不可揭开的伤疤,他就是一大佬粗爷们,就是一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她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冒着细雨,奔波了一路,到了监狱那儿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湿透了。
“你们来找谁?没事,就马上滚蛋!牢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来找我爹,秦二炮。”
“呀!原来是秦二炮的儿子,你有钱了能把他弄出去了?嗤嗤,有求于人,脾气还那么大。和你老子根本就是一个模子!”
“你!”
狱卒的是军中的最底层,他们不仅做着最辛苦的工作,还要饱受上头的欺凌和犯人的辱骂,也是可怜人。
“这位大哥,我弟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见谅。这里有一些银子,大哥工作劳累,拿去买些酒舒坦舒坦把。”
一看到银子,手头拮据的狱卒就眼睛放光,巴不得立刻把钱占为己有:“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有事赶紧解决。”
“谢谢大哥,我们尽量快点。”
沈初礼是护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是护国将军的令妹,从小所受的教育就和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同。
她喜欢四处玩闹、游荡,喜欢舞刀弄枪,特别嫌弃女红,琴棋书画等方面的东西。
她一直认为,人的天性是不能改变的。如果为了迎合世人的眼光,而逼自己去做那些不喜欢的事,那样活着和死尸没有区别。
别人都把监狱当成是晦气肮脏的地方,她却不一样,那种感觉就好像又回到昔年,跟在哥哥手下的大人为民请命,惩恶扬善的日子。
日子虽苦,但却别有一番感受。
“他们把你爹关在哪里了?”
“我上次来过,好像就是那个方向。看,爹就在那儿。”
“官爷,您看看,我这都困在这好几天了,能不能赏口酒喝啊!”
穿过昏暗的视线,沈初礼看清了地上邋遢的中年男人。秦二炮自诩天不怕,地不怕,靠一双拳头和哥们义气走遍百家村。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那样蛮横的暴脾气最终还是栽在自己的手里。
可怜又可恨。
“酒我们没有,清水倒是有一壶,你要还是不要?”
秦二炮闻声望去,年轻女人冰霜的眼神令他胆战。
“爹,孩儿来看你了。”
秦二炮视沈初礼如空气,她一向喜欢和他作对,他才不会蠢得把出去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小雷,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快凑钱保爹出去?牢房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再这样下去,爹这把老骨头迟早会死在这里。快,救爹出去,救爹出去啊。”
秦雷默默低下头,他又何尝不想救爹出去。可是,他是穷乡僻壤的小子,除了一身蛮力可使,还能做什么。
和官府斗,以卵击石。
“爹,您再忍一些时日。孩儿已经打算要到深山老林去打猎,等我凑够了钱就救你出去,好不好?”
“没有钱?那块田租出去可以赚好大的一笔银子了,怎么会没钱?就算钱不够,你去找找我那些老哥哥东凑西凑就够了,你怎么就那么蠢,快去按我说的做!”
“爹,咱们家真的没钱了。那块田,娘和我已经商量决定还给人家了。自从你进了监狱,娘就一直生病。家里仅剩的银子都拿去给娘治病了,哪里还有钱?”
秦二炮转动着眼珠子,面无表情,不敢相信秦雷说的话。他扑过来抓住秦雷的衣领,“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为了家里那个死八婆,你居然不要你爹。枉费我白疼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跟秦雨一个样,都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当初你出生的时候,老子就应该把你们母子都弄死。”
“爹,你说的是什么话!”秦雷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尊敬的父亲,他是他的靠山啊!
“秦二炮,你这样做,无疑于把自己逼入绝境。在这等关键时候,除了你的家人,还有谁会来看你?谁会来救你?你这样说,就不怕天谴吗?”
她拉起闷头痛苦的秦雷,怒其不争:“哭什么,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我们走!”
“沈初礼,老子虽即使进了监狱,照样有办法搞死你。”
搞死她,这都什么事儿。
她原本以为,秦二炮被关了这么久,应该改改性子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噢,对了。走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你恐怕还不知道,你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干的好事,都把你的老脸丢尽了。知道莫雪梅的奸夫是谁吗?你在风月馆认的干儿子。”
沈初礼生拉硬扯把秦雷拖出了牢房,留着秦二炮抓狂去吧!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何况还是在大街上,我都替你丢人!干什么,还不走?你还想继续丢人。”
她回头看见,秦雷孤身只影,两眼对一男一女的身影穷追不舍。那个女的,正是昨晚央求要回到秦家的莫雪梅。
“你真喜欢上她了?也对,哪个男人不喜欢柔情似水的美人,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她为什么要这样?”
“哪样?”
他苦叹:“我对她很好,虽然我还不够强大,我已经试着去努力,去给她一个安稳平和的生活。娘三番几次当着我的面说她不好,我都没有恨她的念头。她怎么可以那样做,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吗?”
以前,她只知道,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原来,士之耽兮,亦不可脱也。
“莫雪梅是风尘女子,感情或许只是她获得利益的工具之一。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沈初礼拍拍他的肩膀:“待会儿去买些东西,我们就回去吧!你娘和赵秋单独在一起,我不放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