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昏迷,郝萌等人只顾着逃跑,城内太原士卒没有了能定住局势的人,完全乱成一片散沙,战局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攻克阳曲已成定局,城楼上,童贯朗目一转,将目光投向一名被绳子捆得结实的红胡子大汉。
“童子扬,你是来杀某的吗?”
童贯走上前去,人还未至,胡裂地便听到了脚步声,抬起了头来,见来者是童贯,咧嘴放肆笑道。
童贯神情冷漠,看着昔日在城墙上耀武扬威的醒狮将军,到现在的阶下囚,反问道:“胡裂地,你可有后悔当初反抗某,若是你那日能识趣点,或许我们现在已经是袍泽了,而你也不会落得现在战败被俘的下场。”
胡裂地哈哈大笑,狮脸上尽是豪放不羁之色,“就算知道今日的下场又如何?某是不可能会向你童子扬屈服!当初某不愿向你们低下头颅,现在也不会。唯死而已,某又有何惧之?”
童贯脸色铁青,恨不得一枪捅死这个粗鄙莽夫。
“倒是条不怕死的汉子。”童贯咬牙切齿道,“希望某家主公问你话的时候,你也是这个回答,到时某必亲手送你上路,给两千多因你而丧命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胡裂地面色古怪地盯着童贯,半晌嘴角一扯,释然一笑道:“各为其主罢了,不过没想到似你这样的婆妈之徒,也能登上沙场,亏某还将你当成一生的大敌来看,你却连这点小事都看不破,如何当得了将军,成得了大事!”
胡裂地不理会童贯变得愈发乌黑的脸颊,继续讥讽道:“某刚刚还在可惜再无和你争个输赢的机会,现在看来,你完全当不得某的对手,似你这种宵小之辈,根本就没资格和某论高低。”
“你...你!”童贯气得浑身哆嗦,杀气腾地涨高了数丈,他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
“怎么?恼羞成怒了,那就给某一个痛苦啊!反正某现在就算是立刻死,也没有任何遗憾了。”胡裂地哈哈大笑道,言语中鄙夷之意十足。
童贯脸色难看,金枪抵在胡裂地的胸膛上,只需轻轻一送,就能要了胡裂地的性命。
“刺下去啊,快给某一个痛苦,你不是要给你战死的袍泽报仇吗?那就快杀了某!还是说你现在连杀个人,都做不到了?”
童贯脑门青筋***眼神如恶狼一般死盯着胡裂地嘲讽的嘴脸,牙门咬得咯吱作响。
手一伸,锋利的枪尖刺破了胡裂地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沿着冰冷的金属缓缓滴落。
童贯神情变化不定,金枪最终还是没有更进一步,胡裂地虎目中出现一抹失望之色。
长长一叹,童贯将金枪贯入地面,冷冷道:“今日且先放你一马,不能就这么痛快让你死了。”
胡裂地揶揄一笑,童贯剑眉紧蹙,但是还是强忍住没有下手。
“你们两个,帮我把这莽夫抬下去。”
童贯一指先前将胡裂地绑的结实的两人,吩咐道。
两名雁门士卒应了一声“诺”,一前一后费力的将胡裂地抬了下去。
另一边,帝都洛阳,吕布一身便服,骑着一匹火红色的大马,横穿青龙大街,一路上闹得鸡飞狗跳,被冲撞了的百姓们见清骑在马背上的人,都敢怒不敢言。
与此同时,一封加急的书信经由探子交到了凌云手中,书信的内容让凌云原本攻克阳曲后的些许喜悦,荡然无存。
三日后,张辽睁开眼帘,悠悠醒转,入目的是高高的房梁,以及透过窗格的柔和日光。
“嘶”张辽双手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结果牵动了左肩膀上的伤口,闷哼了一声,雪白的纱布上多了一点红色。
强忍着周身的疼痛,张辽背靠在墙壁上,开始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好像是自己被童贯给击伤了,然后阳曲被雁门军攻占了,再然后......没有了他,那数千在城门口待命的士兵,最后怎么样了?
张辽紫面上冷汗津津,愈发往坏处想去,心里戚戚下,原本已经止住的伤口,竟然又开始向外渗血。
“文远你醒了啊,怎么!伤口流血了!”
好在郝萌来了,张辽停下了胡思乱想,顾不上左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一把抓住郝萌的双肩,急切问道:“阳曲一战,伤亡怎么样了?”
郝萌原本关切的脸色一转,见张辽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焦急,心里不由一突,强装沉痛道:“除开城楼上的,城下候着的八千弟兄们被雁门贼军追杀了十几里远,一万五千大军仅剩不到三千还活着,而且全都是骑兵,这还是狼骑仗着战马的速度比人两条腿跑得快,不然一万五千兵马怕是都要全军覆没。”
“还有曹性也战死了。”说到曹性,郝萌是真的语气沉痛了,毕竟他和曹性算得上是老相识了,想到今后再也不会看到那个成天咧着大板牙,说着粗鄙语言的粗脸,就莫名地有种兔死狐悲的痛楚。
张辽俊脸发白,没想到会败得那么惨。
郝萌偷瞄了张辽一眼,见其紫面上羞愤交加,不由愈发忐忑。
轻咳了一声,郝萌低声道:“死者已矣,文远,我们现在还是考虑该如何应付雁门军,要知道他们可是携大胜而来。”
“若无援军,单凭我们这些残兵败将,是守不住晋阳的。”
张辽语气苦涩道,给郝萌成功了绕开话题,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去怪郝萌他们,因为那种情况就算换做是他,估计也只能让死得人不会那么多,但也会是死伤惨重。
郝萌心里一乐,表面却是装作无奈道:“可是哪有什么援军啊!主公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归还,怕是出了什么事了。”
张辽眉头蹙得更紧,按道理讲丁原他们应该早已经回来了,但是现在却还是杳无音信,连信都没有发回来一封!该不会是真得如郝萌所言,出事了。
“文远大人,陈、李两家家主求见。”
就在张辽苦恼时,门外探子入门内通报。
“陈、李两家素来与主公不和,他们这个时候来是何故?”郝萌不解道。
张辽也是不解,但是还是保持着面色不变,对着探子不动声色道:“请两位家主进来。”
“诺。”探子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两个大腹便便,穿着西蜀锦袍的胖子施施然进了房门。
“文远将军,伤还要不要紧,某家有上好的金疮药,若是将军需要,某立刻令府上的下人送来。”李家家主笑眯眯地看着张辽,问候道。
“某陈家的金疮药也是上好,文远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某也可以派府上的下人送来。”陈家家主也是笑眯眯道。
张辽、郝萌一脸诧异地看着陈、李二位家主,什么时候这些士族会那么好心了!
陈、李两个胖子互视了一眼,无奈苦笑一声,坦白道:“文远将军不必如此多疑,吾等是存了真心实意要来帮你们的。”
“你们会那么好心!”郝萌满脸的不相信,就算他脑子不灵光,但是在晋阳多年,这些士族的嘴脸他可是认清了,没有好处的事,这群见利忘义的士族是不可能会出手的。
张辽显然也是这么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不会认为这些士族会突然善心大发,无条件来帮助他们。
“帮我们?你们可有什么条件?”张辽语气不善道。
出乎张辽意料,就在他以为两胖子要漫天要价时,李家家主摆了摆手,叹道:“吾等什么都不要,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助将军击败凌龙渊。”
陈家家主也是叹了口气,愁眉不展道:“若是晋阳易主,凭凌龙渊的性子,他是断然不会让我们这些世家有好日子过的,所以吾等会不遗余力的助将军守住晋阳。”
张辽恍然,前些日子听说雁门郡的士族也要收税,看来果真是真的。
念及至此,张辽放下心来,紧绷的紫面露出一抹笑意,虽然他也不喜士族,但是这个时候能有人来帮忙,却是值得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