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曲城楼上,张辽扶着墙垛,身旁站着郝萌、宋宪等将。
“日已晌午,雁门那边竟然还没有丝毫动静?”郝萌嘟囔一声,顿时觉得刚来时,被张辽的那一顿骂不值。
宋宪等人也是苦着个脸,跟郝萌一样的心情。
阳光毒辣,张辽不由眯了眯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雁门那边肯定有什么圈套,只不过任他怎么猜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说张辽,雁门诸将也是满脸的不解。
“主公怎么还不下令攻城,将士们都已经卯足好劲了。”一将奇怪道。
其他诸将都是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元皓先生去哪了?”童贯剑眉一蹙,他从昨晚就一直没见到田丰出来,一开始还以为是军师太过劳顿,主公让他去休息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就在众将议论纷纷,凌云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那轮灼目的太阳,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时候差不多了。”
凌云走到众将面前,笑着道:“有天相助,今日阳曲可下,诸将军,准备攻城吧。”
“有天相助?”童贯等人一头雾水,不知天从何助他们,不过既然凌云已经下达攻城命令,众将也早就迫不及待,都纷纷回到自己所属的部曲,去安排攻城。
“咚咚...”少顷,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咯咯...”投石车笨重的车轮碾过碎石。
..........
看着雁门数量众多的投石车、云梯,张辽捏紧墙垛,面色凝重;胡裂地则暗自咬牙,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主公,投石车已经就位。”军侯道。
“好,就给阳曲,下一场石头雨吧。”
“诺。”
军侯抬起红色令旗,将凌云的命令传达下去。
没过一会,前军就传来了机括声,数十台投石车同时投射,一会后,云中城一幕,再次在阳曲城上空重演。
只见漫天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朵巨大的乌云,笼罩住了阳曲城楼,郝萌、宋宪等人打惯了野战,哪曾见过这种铺天盖地的阵势,当即都瞪大了双眼,呆楞在了原地,半晌没有了反应,幸亏张辽及时喊“趴下”,众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将身子躲在了城墙下方。然而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士卒被落石砸伤,或者当场被砸死。
只听“砰”的一声,碎石裹挟着滚烫的鲜血,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城楼石板上。
一阵远胜炮仗的声响过后,阳曲原本平滑的城墙,变得坑坑洼洼,多了许多凹凸之处。
凌云看到那凹凸之处,眼睛一亮,大喊道:“分队攻城,今日给某拿下这阳曲!”
雄厚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军,雁门士卒眼神狂热,发出一道道歇斯底里的怒吼。
张辽和郝萌等人探出头来,见底下雁门大军涌来,不由个个眦睚欲裂。
张辽直起身子,高举月牙戟,眼中光泽流转,怒吼道:“众将士,为主公,为我们身后的阳曲百姓,跟雁贼决个生死!!”
胡裂地也适时的举起大刀,声震如雷道:“雁门贼子,想要踏入阳曲,先试过你胡爷爷手中的大刀利否?”
两位中流砥柱一开口,顿时让阳曲士卒原本低落下去的士气,又回缓了不少。
“杀,杀他娘的。”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算是死也值了!”
............
阳曲士兵眼神狰狞,在雁门浪潮尚未够到城墙前,纷纷搭弓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城墙上落下,只是准头却都差了点,很多箭矢都还未够到雁门士卒身上,就无力的掉落在雁门士卒的身前。
张辽眉头紧蹙,半阖着眼皮,突然头脑一清,紧盯着头上的熊熊烈日,醒悟了过来,知道凌云为什么选在现在才攻城!
“不妙,日头正对着我们。”张辽语气凝重道。
“日头?”胡裂地跟着明白过来了,但是郝萌等人则还是不解道:“文远,日头怎么了?”
张辽指了指空中烈日,无奈道:“我们这边正对着日头,视线受阻,而相反,雁门的军队却背对着日头,视线丝毫不受影响。此消彼长,我们守城更难了。”
“这凌龙渊,好生狡猾!”郝萌等人明白过来后,都不由怒骂一声。
“凌龙渊能够以少胜多,数次击败匈奴,有这点本事,不足为奇。”张辽看着自己不远处,已经有一架云梯搭在了墙垛间,语气郑重道:“诸君,准备好武器,雁门军已经到了城墙脚下了。”
“某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胡裂地长声一笑,提着大刀就往最近的云梯大步走去。
郝萌、宋宪等人互视了一眼,自感风头被抢,心里对这个红胡子莽汉,又多了些许不满。
雁门那边,凌云舒展了一下筋骨,一百二十多斤的龙戟甩动间,带起了阵阵可怕的罡风。身旁的部曲都不由下意识一退,怕被那狰狞的龙戟碰着。
“主公要亲自上阵了。”有部将眼神狂热,意识到自家主公怕是又要亲自攻上城楼。
凌云骑着白马,看着城楼上已经发生的白刃相接,身体渐渐兴奋起来。
“驾。”果不其然,凌云策马而出。
“哒哒...”
童贯握紧长枪,在凌云窜出去的瞬间,也跟着冲了出去。
看着在城楼上大杀四方的胡裂地,童贯眼神深寒至极,这次他要赶在凌云招降胡烈地之前,将胡裂地击杀在枪下,以报两千兄弟的枉死之仇。
“凌龙渊来了。”张辽趁着将一架云梯踢翻在地的空隙,下意识地往城下瞟了一眼,便见到了一名黑甲白马,霸气威武的高大男子,在趁着他们厮杀之际,快速从雁门本阵攻过来,他与凌云见过数面,一下便认出了那人就是凌云。
“用滚油对付他就好了,这样上不来城,也只能对我们干瞪着眼。”胡裂地砍翻一名雁门士卒后,对着张辽喊道,他也顺着张辽异样的眼光,发现了凌云,但这又怎么样?上不了城,就对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
胡裂地的建议不错,张辽眼睛一亮,但又很快黯淡下去。能挡住凌龙渊固然值得一喜,但当他发现雁门士卒的战斗力,实在是比己方要强悍很多时,就心情又沉重下来,心里竟多了些许不甘。
“不愧是打败过匈奴的军队!”张辽感慨一声,若不是有郝萌、宋宪等几名善战之将在,怕是城墙已经有豁口被如狼似虎的雁门军打开了。
而在此时,凌云也已经到了阳曲城墙下。
摸了摸马儿的马头,白马领悟了过来,发出了一声不舍的嘶鸣后,撒开蹄子,向着雁门军阵跑回。
抓住云梯,凌云左手持着龙戟,右手用力一拉云梯,身体就如同鸿雁一般,一下便高高跃起,当双脚再次接触到云梯时,凌云已离地数米。
所在的云梯上,一名雁门士卒都没有,士卒们都自主绕开了,从其它云梯上突破,怕妨碍了自家主公,所以凌云一路畅通无阻,又是两跃,已经感觉墙垛触手可及。
正待最后一次便跃上城楼,凌云瞳孔微微一凝,抬头望去,只见冒着浓烟的滚油从上灌下。
“小道尔。”凌云哂然一笑,戟最是复杂,所以用法很多,若是他手中用的不是长戟,而是其它兵器,他会想都不想就往身旁城墙的凹凸处跳去,可是没有如果。
凌云抬起龙戟当空一刺,戟尖上的气流振动,一层层似清水荡开时一样的波纹,在戟尖前浮现,阻住了滚油下落的趋势,让滚油无法再前进分毫。
另一段城墙上,童贯的金枪深插入墙内,显然也是被滚油阻住,不过这次童贯却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从云梯上跳下来,而是借着城墙的凸起处,慢慢靠近墙垛。不过此时,童贯原本灵巧的动作一滞,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那用戟凭空拖住滚油的凌云。
不止童贯,不管是倒滚油的士兵,还是正在鏖战的张辽等人,都面带不可置信之色,惊愕地看着凌云那边。
“这是达到用戟的巅峰啊!”童贯叹服道,哪怕是他自视甚高,也深知自己绝对无法做到这种程度,这不是他的技巧不行,而是要做到这种驾驭气流的境界,其一必需对戟的使用特别熟练,达到入微的境界,虽然戟的奇特构造,让它能做到御使气流,但如果使用者不熟练的话,还是无法做到进一步引导气流,从而使气流为己所用;其二还需要达到化罡级别内劲,只有坚韧的罡气,才能配合戟头,控制住空气中燥乱的气流流动,这二者缺一不可。而要做到凌云那种驾驭数百斤滚油的程度,则还需要气力极大,因为一戟扰乱的气流越强,才越能发挥出驾驭气流的威力。童贯只满足了一点,一者他并不擅长使戟,而且并不是说枪比上戟,枪更灵便、更快,比戟也更容易上手,所以说不上哪种兵器最强,只能说各有所长吧,二者则是他虽然也是气力不俗,但是要做到凌云这种惊世骇俗的程度,却是不可能。
“将军也不能做到这样吧!”张辽心中暗自震惊,他和吕布交过手,深刻体会过自家将军那将自己的戟尖四处拉扯的霸道内劲,知道这是短时间驾驭气流在戟头乱流造成的,然此法虽好,但也不是人人都会,需将戟掌握到极其精妙的地步,方能有机会领悟,以前他只在自家将军身上看到过,现在又多了一人,而且还是将气流运用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竟能凭空挡住数百斤的滚油!
不提众人的震撼,凌云一戟将滚油震开后,奋力一跃,身体落在了墙垛上。
倒滚油的士兵两眼瞪圆,抬头看着高高在上,丝丝黑发无风自动的高大身影,如同在瞻仰一尊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