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李傕将军在府外求见。”
“李傕啊,让他进来吧。”
“诺。”
.......
穿过重重甲士组成的森严防线,走进堪比宫殿大小的奢靡房子,李傕抬头仰望榻上的臃肿男人,缓缓屈膝下跪。
“李傕啊,你找某啊...有何事?”
相比较刚入京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董卓左耳缠纱,黝黑的面庞是深的狰狞的褶皱,就像是一个即将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全无曾经叱咤西凉的枭雄本色。
“相国,关东的马腾、韩遂等人,举兵八万,沿着渭水一带,趁着徐荣老将军不备,袭取了长安、华阴两地,眼下正兵逼潼关。”
李傕神色一整:“潼关驻守的兵力只剩不到五千,徐老将军那边已是告急,若是相国不及早派兵前去援救的话,怕是过不了三日,潼关就要被关中军攻破。”
“什么!马腾、韩遂这帮窃贼,竟然敢趁某大军北征,偷袭某的后方,捋某的虎须,简直不知死活!!”
董卓勃然大怒,只觉气血上涌,但是身体动弹时,牵扯到了左耳的伤势,不由又痛呼出声,刚起来一半的身子,又颓然地瘫倒在了床榻上。
主公果然老了。
李傕默然,洛阳太安逸的生活,已经彻底拔除了猛虎的钢牙利爪,原本虎啸山林的霸气,今后他怕是不会再见到了。
“李傕...”
董卓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心腹爱将此时在想什么,此刻他气喘如牛,双目通红,怒声道:“汝即刻起身,率领函谷关的守兵,马上去增援徐荣,潼关不容有失,这群反贼,待某奉先吾儿拿下冀、并二州,某便令其马上挥师南下,攻城拔寨,夷贼三族。”
董卓胖手一辉,颇有些挥斥方遒、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这时一名校尉匍匐着身子,面带惶恐之色,连滚带爬地匆忙进了房门。
“相...相国,大事不好了!”
“十..十六路诸侯,顺应雁门反贼的号召,集..集结前来,攻伐吾等!”
那名校尉长长跪倒在地,双手上乘,将一纸帛书,高高捧起。
“什么!!”
董卓失声尖叫,哪怕是冀、并二州联盟,也未曾让他如此惊呼,如此变色,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眼下可是十六路诸侯要与他作对啊!这是要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全天下啊!
相比较董卓的失态,李傕从最初的慌乱,马上镇定下来。
捧过帛书,过了一眼,李傕将帛书递到董卓手上。
南阳太守袁术、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北海太守孔融、北平太守公孙瓒、上党太守张杨、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徐州刺史陶谦......
董卓紧盯着帛书上一个个红字大名,每看过一个人名,面色便难看一分,到后来帛书都被他捏的生皱。
“贼子安敢欺吾!”
董卓嘶声咆哮,一把将帛书撕得粉碎,纸屑撒得满地都是,肥肉挤成的眼缝瞪得老大,血丝布满了眼眶。
李傕虽惊不慌,劝谏道:“相国,当务之急,还是快点下令将温候他们召回。到时吾等才能借着虎牢关的地利,来抵挡住众诸侯的联军,不然诸侯的兵锋,怕是会危及到洛阳。”
“稚然说的对....”
“说的对。”
激动过后,到底是马上冷静了下来,董卓一脸冷意,寒声道:“可恨啊!此次大好局面毁于一旦,都怪那雁门的凌小儿,待某击退了关东贼军,必要抓住那凌小儿,令其受尽折磨而死,方能泄吾恨。”
董卓咬牙切齿,一幅仇大苦深的样子。
不提十六路诸侯即将伐董,白马城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无数的箭矢遮天蔽日,撼天动地的呐喊响彻天际。
“补上,给某补上。”
密密麻麻的黑胄士卒如同蚁群一般,乘着云梯,蜂拥而上。
吕布支身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条线分明的粗犷面庞,一脸冷然。直到如今,被龙戟刺伤的左肋还隐隐作疼,这是他难以忘却的耻辱,也是他最近几日的噩耗。
“温候,白马城的贼军守的太过紧实,滚石檑木下,我军将士刚浴血爬上城墙,便被砸倒一片,无法再向上分毫。”
吕布眸光远眺,看着高大城池下,已经如火如荼的攻守战,语气生硬道:“再派三万洛阳降卒,如若还攻不下,那就五万,十万,某今日一定要拿下这座小城。”
“诺!”
鼓声阵阵,西凉军阵,又是三个万人方阵,在西凉宿将的催促下,迈着整齐的步伐,顶着密集的矢雨,眼神疯狂的朝着白马城,悍不畏死地冲去。
......
童贯手持金枪,将一名名刚探出头来的西凉士卒,刺落城下,以一己之力,就守住了五米长的城楼防线。冀州士兵皆用仰慕的目光,抬头仰望着这位英武的将军。
除了他们的张郃将军外,再没有其他人给他们这种踏实感,哪怕是麹义将军也不行。
“吕布那厮疯了吗?”
就在楼上众人击退了又一批西凉的猛攻,远处敌营沉闷的鼓声再次响起,黑压压的西凉大军又再次压近。
完全不计伤亡了吗?
童贯金枪驻地,剑眉微蹙,眼下这种情况,西凉那边是用了狠劲,一副不打下白马城,便誓不罢休的样子。
“不知主公那边如何了?西凉士卒现在的士气,可是前所未有的激昂啊!”
对于凌云的计策,童贯是早已知晓,前几日他还能从西凉士卒的脸上,看出疲倦之色,显然这是他的主公,一直从中斡旋的结果,但是今日却是不同,西凉士卒一片狂热之色,就像是将数天前积攒的怒火,今日统统宣泄了出来一般,这让守城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但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凌云的安危。
西凉士气如此,怕是负责骚扰的战骑,凶多吉少。
“子扬将军。”
张郃穿过重重冀、并联军组成的防线,古铜色的脸颊一直板着,直到周围没有士卒,那心中的不安,终于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作为少数知道那个计策的人,他也发现了不妥之处,兹事体大,他不得不暂时将负责的防线交给麹义,而来童贯这里问清态势究竟如何。
破虏候不能有事,不然并州的军心必然动摇,本就是兵力悬殊,届时少了并州军的战力,哪怕白马城再坚固,也必然免不了城破的下场。
而除了白马这个楔子,等到西凉军尽数渡过了黄河,河北四州,都将匍匐在西凉军的铁骑之下。
到那个时候,董卓得了河北,加上二十万雄师,天下还有谁能当之?
现在真可谓一人之死,关系到天下大势所趋,这也是他不得不来,确认凌云究竟有没有阵亡的原因。
迎着张郃一脸迫切,童贯摇了摇头,无奈道:“主公也没有同某联系,但是以吾主的能耐,若他想走,怕是西凉大军再多十倍,也拦不住他。”
“.....”
听了童贯的话,哪怕张郃此刻心急如焚,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见过自信的,但没见过这么自信的,甚至已经不能说是自信了,而是狂妄!不过既然这童子扬对他主公这么有信心,或许破虏候真的没死,也说不定。
“既然子扬也不清楚破虏候的消息,那张某就先回去了。”
心里稍定,张郃回身离开,他走有一段时间了,就算是相信麹义的能力,但是战场变化莫测,谁也不能猜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另一边,西凉军阵里一面面盾牌高举,但仍有数百西凉士卒还未抵达墙脚,便中箭身亡,但是更多的西凉士卒踩着袍泽的尸体,继续前进。
这一刻,谁都无法回头,唯有登上这座坚城的城楼,才对得起袍泽的牺牲。
随着云梯的增加,西凉士卒肆无忌惮的进攻,人数的差距逐渐得到体现,不是每一部分城楼都有童贯、张颌这样的猛将坐镇,城楼防线再也不是固若金汤,终于在西凉军不要命的反扑下,一部分城楼沦陷了。
鲜血四溅,破甲残衣遍地,城楼上充斥着惨叫、嘶吼....宛若人间地狱。
“温候,已经有将士占据了一角城楼。”
吕布虎目发亮,大笑道:“好,好,传我命令,令两万西凉铁骑下马,也加入攻城的行列,另外令高顺带着某的陷阵营,从正面破开白马城的城门。”
“诺!”
.....
城楼上,当战戈再次划开薄薄的甲胄,当一名西凉伍长再次倒地,张郃突然神情一变,向城外望去,只见到西凉军阵又是迈出数万人来,而当中更是有支千人部队,护着巨大的攻城车,朝着城门口移动。
张郃紧抿着嘴唇,面色变得严峻,这攻城车的威胁太过巨大,必须将其毁去,不然白马城那不算厚实的城门,肯定挨不住攻城车的几下撞击。
不过....该派谁去呢?
张郃第一念头就是麹义的先登死士,他不知道并州方面有什么精锐兵种,因为他现在也无从去得知童贯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哪怕会多浪费城楼的有生兵力,他也必须派兵拦截住那支千人部曲。
“麹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