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胡裂地的群嘲,大帐内一度十分混乱,凌云看着在地面翻滚,吃了一嘴烟尘的胡裂地,只觉前几天的闷气竟然泄了不少。
看来自己的气度终究还是没那么大啊,凌云暗自苦笑一声。
“好了,闹够了,就停下来吧。”凌云平淡道,只是这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将脸色悻悻,意犹未尽地看了眼已经全身沾满尘灰的胡裂地,总觉得还是便宜了这个浑人。
凌云直起腰板,从木椅上站起身来,右手倚着剑柄,脚步沉稳地走到胡裂地身前,低头俯视着胡裂地,沉声道:“胡裂地,某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降某?”
胡裂地闷哼一声,没有言语,但是狮脸上尽显不羁之色,显然是没打算改变主意。
“既然如此,某也不强求你加入某的麾下了。”凌云拔出黑剑,高高举起,作势欲斩。
童贯面带复杂,这莽夫最终还是没死在他手上,其余诸将则是幸灾乐祸,这碎嘴的蛮夷总算是要死了。
“死在你的手上,总比死在宵小之辈手里要好。”胡裂地鄙夷地看了童贯一眼,虎目闭上,等着黑剑落下。
童贯气得脸色发青,手掌发颤。
没想到这莽夫最后还来气他一下。
强忍住怒气,童贯眸子冰冷,他没有必要和一个将要成为死人的人,计较那么多。
黑剑高高落下,冷冽的锋芒甚至让胡裂地后背生寒,全身毛孔忍不住收缩起来,根根寒毛如针毡般倒竖。
就这样结束了!
胡裂地不无遗憾的想到。
虎目紧闭着,胡裂地等了半天,都没感觉到脖颈上传来疼痛。
莫不是人死前感受不到痛不成?
胡裂地疑惑的睁开眼皮,见雁门众将都面带愕然的紧盯着他,这才发觉捆绑在他自己身上的绳索,已经断成了数截,洒落在地。
抬起头来诧然地看着凌云,胡裂地闷声道:“你不杀某?”
凌云将黑剑收回剑鞘,淡然道:“你走吧,某这次不杀你。”
“主公,万万不可啊!”
童贯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怒目看着胡裂地,愤愤道:“这厮害了我们三千弟兄的性命,主公岂能容他?”
“主公这是放虎归山啊!”
其余诸将亦是纷纷劝阻着。
“吾意已决,诸位休在劝说。”
凌云余光看了童贯一眼,见其一脸的愤怒、纠结,没有说出这句看似霸气的话,不然他相信童贯定会弃他而去。
“子扬,你同某出来一下。”凌云笑道。
童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凌云出去,临走前,他恶狠狠瞪了胡裂地一眼,胡裂地嘴角咧开,一脸的恶劣和讥讽,惹得童贯差点忍不住回头,跟这莽夫就地决个生死。
两人出帐后,胡裂地撅起屁股,直接坐在了地面上,两百多斤的身体直接扰得地面烟尘扬起。
账内诸将都忍不住后退数步,离他远点。
“就放着这个莽夫在账内不管。”一将看着自顾自坐在地上的胡裂地,对着身旁的另一将耳语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主公都说要放了他,某估摸着若不是童大哥,这匹夫现在已经出了大营,跑去晋阳,准备同吾等作对了。”
.......
胡裂地打着哈欠,意识神游,还在想着凌云放他的事,也没去听诸将的指指点点。
不久,凌云回到了帐内,身后的童贯还是一脸的不自然,以及不甘。
“哼”冷瞅了一眼胡裂地,童贯怒哼一声。
“没想到你竟然还不走,坐在这里等某?”凌云看着胡裂地,似笑非笑道。
胡裂地咧开大嘴,道:“某败于你,自然要等你最后的发落,而且某走了,你对某个宵小之辈也不好交代吧。”
胡裂地意有所指的看了童贯一眼。
童贯剑眉微挑,但是竟然没有发火的征兆,这倒让胡裂地一阵愕然,目光古怪地打量着凌云,想要知道这位是说了什么,竟然让童子扬不再受他的调侃。
“既然如此,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凌云转过身去,背对着胡裂地,朝着木椅上走去,帐内众将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童贯都没有言语,便都止住了想说的话。
看着斜躺在木椅上的凌云,胡裂地面带复杂之色,道:“那某真得走了。”
凌云瞥了胡裂地一眼,不咸不淡的“恩”了一声。
“就算你放某走,某定还会跟你作对,某这样说,你还想要放某离开?”胡裂地闷声道。
凌云平淡一笑,道:“若你还同某作对,某能抓你一次,自然可以抓你第二次。”
“哼..倒是狂妄,你是某看过最嚣张的人!”
“那是因为本候有傲的本钱。”
“.....”
胡裂地半晌无语,摆了摆手,无味道:“某走了,沙场再见。”
“主公,就任由这莽夫这样走吗?”看着胡裂地大摇大摆走出帐外,一将忍不住道。
“某放走胡裂地是为了施展离间计,或许不久,这浑人就会自己来投靠吾等,也说不定呢。”凌云轻笑一声,对着诸将吩咐道:“再攻打晋阳几日,记住只许败,不许胜,务必要让胡裂地立下大功,某这离间计才能运作的起来。”
...........
胡裂地走出了雁门军营,行了十几里路后,终于来到晋阳城下。
抬头仰望着高耸的城墙,胡裂地眼中露出震撼之色,虽然他久在并州,但是基本没出过阳曲,这晋阳他还是第一次来。
“没想到比传闻中还要大。”胡裂地就跟前世乡巴佬进城一样,一脸惊奇。
“底下的乞丐,快快离开!”城墙上传来声响,胡裂地抬头向上望去,那赤色的胡须,脏乱的狮面,让晋阳士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暗道今日倒霉,怎么到他值班的时候,就有个红毛的恶鬼突然在城墙脚下冒出。
“某是胡裂地,快放某进去。”胡裂地叫道,声音如闷雷一样,震得城楼上的晋阳士卒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莽夫闭嘴,再不走,某就放箭了!”
看着晋阳士卒一幅箭弩拔张的模样,胡裂地狮脸上恼色一闪而过。
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加上现在自己蓬头垢面,别人多疑,不让他上城,也情有可原。
想到这,胡裂地冷静了下来,叫道:“这位小兄弟,请你们张文远,张辽将军出来一见,就说某醒狮胡裂地在城墙下等他。”
“等着。”晋阳士卒犹豫了下,若是是平常的乞丐这样对他说话,要见他们将军,他是理都不会理,但是想到胡裂地一脸的红毛,生的又狰狞,体态又魁梧,不似常人,或许还真可能认识自家将军,他决定还是去通报一下为好。
等了会,胡裂地背靠在厚实的城墙上,一脸的不耐烦,好不容易城楼上又传来声响,这会却是他的熟悉的声音。
“下面的可是胡裂地。”
胡裂地惊喜地抬起头来,大叫道:“是某。”
张辽剑眉一挑,紫面上露出喜色:“快命人用吊笼,将城楼下的人拉上来。”
“诺。”
没过多久,一个巨大的笼子从城墙上落下。
张辽高声道:“胡裂地,快坐上去,我们将你拉上来。”
胡裂地砸吧砸吧了下嘴,面带犹豫的打量着这吊笼子。
这够结实吗?万一中途烂掉了,自己可就倒霉了。
城楼上,张辽紧握着绳子,等了片刻,见绳子上没有重量传来,顿时知道胡裂地还没坐上去。
“胡裂地,信某的话,就坐上去,晋阳需要你,某不会害了你的。”
胡裂地一咬牙,双腿迈入了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