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阿伦,起床了!”次日清晨,青儿顽皮地在门外叫着,“太阳都晒屁股喽!”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疲惫的起身,穿上了衣服。
“我可以进来了吗?”青儿问。
“嗯。”
青儿一身俏丽的打扮,披肩的长发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水晶蓝色的短袖上衣,白色的短裙,配上了一双粉色的运动鞋,可爱非常。
“怎么这种打扮?”我纳闷,自我见到她以来,那身水晶蓝长裙可是雷打不动的啊。
“喂喂,你们要去人间打扮成那样不是很奇怪么。”狄叶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了进来。
“进别人房要敲门吧。”我不满。
“小心眼,你当这里是凌霄阁啊?”
“你这家伙……”我气得直攥拳头,正欲修理他,青儿却道:“阿伦,莫非你一夜没睡好?”
“唉?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说,都有黑眼圈了……”狄叶道,这小子有时也挺仔细地啊。
“是啊,我昨晚想了很多,人界究竟算什么?越来越不明白了……”
“那么答案,就在这次的旅行啊,空想只会像王阳明一样对着一大堆竹子想得头痛啦。”
“是吗……?那么,出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真正地去观看!
开往北京的火车上——
“这趟车好挤啊。”我有些抱怨,仙瓷镇的恬静和平和的繁华已让我对人界极不适应了。
车上都是北漂的打工仔,衣着朴素,面庞黝黑,或坐于座位,或站于过道,站累了,就席地而坐,一群一伙地啃着烙饼,打牌喝酒。
人世还真是不公,我想起了以前做生意时那些肥头大耳油头粉面的老板,悠哉游哉地坐于飞机头等舱,吃着丰盛的法国大餐,不由得有些恶心。
“大哥,让一下可以吗?蹲的实在是脚麻,坐一下。”一个小个子的打工仔看到我座位旁仍有些空隙,商量道。
“啊,好。”我挪了挪。
“大哥好像是北京的吧,一看就挺衬,怎么做这种空调都没有的破车啊,不是有新通的洞车组吗?”
“啊,没买上票。”我道。
“是吗?有缘千里来相会,喝两杯?”他豪爽地把身边的啤酒瓶子拿来:“从车下带的,这火车上的东西忒贵,买不起嘞。”
“好。”我欣然应允。
几杯没有冰镇的啤酒下肚,有的没的聊了很多,得知他叫陈大兵,山东人,娶了个江西老婆,趁着工地放假到岳母家溜达溜达,怎奈老婆怀了孕,要筹集接生费,不得不提早回北京干活。
“大哥,您在哪发财啊?”陈大兵问。
“哦,我是烧制青花瓷的艺人。”我答道。
“能耐啊,大哥,这位妹子是您媳妇?”
“啊,不是,这是我妹妹。”
青儿甜甜的一笑:“您好!”
“唉,可真是美人啊!”他看青儿看得都呆了,我有些不自在。
“唉,大哥,谁不好美色啊?我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您别生气,我这人俗,可懂得一个道理,做人啊,没心没肺点好,就是这么个世界,只要别出圈,对得起朋友,老婆,父母,那就够喽!”陈大兵有些醉了,话多了起来,但,我倒觉得这话清醒得很。
“要说俺呀,二十五了,没什么文化,没钱啊,也干点儿缺德的事,小偷小摸自然不敢,杀人越货那不是个东西!也就是摆个无照的小摊,当然东西物美价廉。帮朋友开个摩迪什么的。俺也知道些道理,可人世就是这样,要不活不下去!俺偶尔的也买个彩票,作作发财梦,中个小奖就挺高兴,没中,权当是做贡献。老百姓么,老婆好好的,爹娘安安稳稳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
我没有说话,是悲哀吗?又好像不是,我问他:“那么,你活着快乐吗?”
“大哥哲学家,肯定是哲学家!还快乐不快乐?活着就是糊里糊涂,都喊没意思,可谁愿意死?一提到死,就吓得个什么似的。要我说啊,还是活着好,除非天灾人祸该着倒霉你没命,平白无故的,活着多潇洒痛快!”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酒。
而陈大兵的酒量似乎不大,没一会儿就趴着睡了,车上依旧吵吵嚷嚷,看去似乎是另一种气息——生活的气息。什么人都有,就是社会啊,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糊涂了。
青儿笑道:“你看这家伙,睡着了,还在笑。”
陈大兵沉沉的睡着,边笑边说梦话:“好老婆,给咱生了个大胖小子!”
“……”我却沉默了,深思地,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