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看完了,我的胸口好像被堵上什么东西,压得我喘不上气。
这时小凤拿着一大堆酒菜敲开我的房门。小凤瞥了一眼床上那些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信,把他拿来的酒菜摆在桌上,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人跑这儿躲清静呢?
我想笑,但胸口的东西依然堵着,我说不出话,我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堵在那里,使不出来。
小凤说行了,你什么不用说,今天哥们舍命陪君子,陪你喝个够。他给我们倒满酒,举起杯子跟我碰了一下,不说话自顾自地干了。
我也没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你一杯我一杯地喝,我比小凤喝得多喝得快,到最后,小凤看着我一杯杯地喝,也不拦着我。因为没吃东西,我的胃很快就被酒精灼得生疼,但我的意识却依然无比清醒,颜小青的笑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挥之不去。
小凤终于说话了,唐远,这里没有别人,你干脆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哪怕你骂两句,发发疯,你这么憋着,装着,你永远都过不了这个坎。或者,你想办法再把颜小青找回来,她不是那种不宽宏大量的人,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说小凤,不是我不想去找她,也不是她不会原谅我,是我根本就他妈的没脸再去见她。周永达说的真对,我他妈的算什么男人?你看看这些年小青给我写了那么多信,可我呢?我做过什么?
我继续说小凤你怎么全都说对了呢?你简直是太他妈神了!从今往后我就跟你混了!
小凤说你是当局者迷,而我是旁观者清,有什么可神的?
是的,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就算此刻我想的再清楚又怎样?我早已配不起颜小青那清澈的目光。颜小青的世界干净清爽,而我的世界已经污浊不堪;她的世界洒满阳光,而我的世界却暗无天日。在小凤面前,我终于卸下所有坚硬的外壳,露出脆弱的心灵。那天,我醉得不省人事,借着酒意我狠狠地哭了一场,为了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
小凤一直闷不作声地喝酒,对我不管不顾,善解人意的不管不顾。他知道此时此刻我不需要任何苍白的安慰话,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空间。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也会抚平一切创伤,男人之间的友谊不是能用语言表达的。
那天以后,我将颜小青这三个字和那些美好而伤痛的回忆永远地封存在心底,生活在继续,后悔永远是于事无补的,我只能朝前走。我的吉它弹得越来越好,我的朋友越来越多,我的世界越来越宽广,我的生活越来越丰富多彩,只是我的心灵依然寂寞而荒芜。
2002年夏,颜小青大学毕业了。周永达告诉我,他们都将留在S市工作,我不知道颜小青在暑假的时候会不会回家,但我还是去了,带着颜小青送给我的蓝色吉它。
我在颜小青家窗下坐了很久,心情极度复杂。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期待着什么,但即使有什么又能如何?一切已成往事,一切已成过眼云烟,再怎样的深情也只能是深藏在记忆中的遗憾,为什么人总是要经历过遗憾才会懂得珍惜呢?
我抱起吉它,轻声拨动琴弦,我不知道颜小青在不在,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听到,但这首吉它曲是我欠下的,欠了很久的。
仲夏的傍晚不是很静,小区里有许多纳凉的人们,但我依然旁若无人地弹着,弹着颜小青曾经特别喜欢听的《爱的代价》。一曲终了,我抬头看颜小青的窗,窗口的灯亮了又熄,亮了又熄,共三次。颜小青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因为某些原因没能走在一起,但他们约好,将来如果想起对方,就让灯光亮起熄灭三次,因为我爱你、我想你、对不起都是三个字……
这算是我和颜小青之间的感应么?这算是我和颜小青之间的缘份么?我不知道,但那三明三灭的灯光却实实在在地温暖了我的心。我的小青,让我永远无法释怀的小青,让我深藏心底的小青!
一年以后,我毕了业,去了北京。再后来,我又回到S市,我又见到了颜小青,而此刻再见面的两个人,却只剩下物是人非的唏嘘和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