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的家就在D市,原来知道颜小青要来,我便事先做足功夫,一通感人至深的慷慨陈词,什么天下孝为先啊,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啊,说得好像夏彤不回家陪父母就是天下最不孝的人似的,不仅如此,还害得我跟她一起不孝。我得打发夏彤她回家,免得到时候她在学校里碍手碍脚的,给我添乱。
后来颜小青说她不来了,夏彤对回家的事儿也不提不念了,我心想这女人就是善变,一会儿一样,没个准主意。但夏彤回不回家对我也不那么重要了,于是我也就跟着装傻充愣,玩失忆。
12月31日那天,夏彤约我陪她逛街,我答应了,夏彤显得很开心。自从成功攻下夏彤之后,她在我心目中自然就失去了原先那奇货可居的地位,我再也不总往她跟前凑,对她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觉得这不是夏彤不如颜小青可爱,这只是因为她们在我心中最初的定位不同,夏彤始终只是游戏的对象,我心里清楚,这个游戏迟早要结束的。
女人都喜欢逛街,男人都不愿意陪但也不得不陪,我也一样。夏彤是个逛街能手,拉着我一家店挨一家店的逛,东西没少买,钱没少花,但都是她自己的。夏彤的父亲是D市政府部门的一个很有权的处长,D市是个小城市,处长已经算很有能量了,何况还是一个很有权的处长。她家在D市该算得上的是高干家庭,所以她出手很阔绰。她也想送我些什么,我没要,我不习惯花女人的钱,特别是夏彤,我不想跟游戏对象扯出经济关系,那很不男人。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近黄昏,逛得我筋疲力尽,无限后悔自己这个决定,而夏彤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夏彤跟我说等我把东西送回宿舍,我们去吃1999年最后的晚餐吧?
我说拉倒吧,我都快累死了,已经没有力气陪你吃饭了,你让我歇歇吧。
夏彤有些不情愿地跟我很是缠绵了一会才放我走。比起颜小青,夏彤实在很粘人。
回到宿舍,我恨不得一头倒在床上,睡上三天三夜,真不明白女人逛街怎么那么有体力呢?干别的也没见表现出如此非凡的体力!
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迈进寝室时见到的场面,我所有疲倦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我整个人都傻了,只在想着一件事,颜小青怎么会来?她什么时候来的?
不等我和颜小青说话,一直站在窗口的小凤抢先一步挡住我和颜小青的视线,唐远你这人太不象话了,一个人跑出去逛也不言语一声。人家小青中午就来了,在这儿等了你整整一个下午!你是不是上网打游戏去了?你不用不承认,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打网络游戏去了。
他这番看似责备我的话向我传递了当时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信息:一、颜小青是中午到的,这一个下午都没有离开我的寝室,这就排除了她在路上看见我和夏彤的可能性;二、他还给我准备了一个非常恰当并且非常符合我性格的不在场理由——上网打游戏。不仅如此,为了避免颜小青从窗口看到送夏彤回来的我以及接下来的缠绵,他还一直站在窗口。当然,小凤那责备的目光同时告诉我,那些都无一例外地落入他的眼里。他抢先一步,很有些不礼貌地挡在我和颜小青之间,就是担心突然间看到颜小青的我会失态,而让颜小青看出什么端倪。
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比感激小凤,更无比佩服他思维的缜密,在我出现的瞬间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举动,仿佛是神来之笔,把整件事情圆得滴水不漏,这更加奠定了小凤在我所有哥们中与众不同的地位。小凤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我的了。我不能再继续接着小凤的话,那显着就有点欲盖弥彰、画蛇添足了,现在的重点是颜小青,是她风尘仆仆地来看我了。
我继续傻站在那儿,以示我惊讶的程度。
颜小青走过来,扑哧笑了,唐远你傻啦?
我顾不得小凤在旁边,紧紧地抱住颜小青,好像怕她跑了似的。我听见自己的心脏雄壮有力地跳着,除了激动,也有后怕。
小凤拍拍我的胳膊,躲到别的屋去了,临走时的眼神让我想起我家老头子最爱跟我说的一句话:好自为之吧!
小凤的良苦用心我怎么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