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杰三人身负一身戎装,抵达御书房,便看见书房内外竟无人把守,他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由郑绍上前,敲响房门觐见白子旭。
“皇上,微臣与周杰、李爽二人,有事求见皇上。”他不卑不亢的说道。
白子旭坐在御书房内,眉目森冷,看向那道紧闭的房门,眼中布满了阴霾,该死!他已然下旨释放摄政王白墨,他们还进宫来做什么?
虽然心底怒气横生,但白子旭却只能隐忍,右手在膝盖上紧握着,手背上一条条可怕的青筋纷纷暴起!
他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嘴角弯起一抹与平时无异的温和笑容,朗声道:“进来。”
房门被人吱嘎一声开启,三人上前行了个礼,刚要开口,白子旭仿佛是猜到他们的来意般,先一步出声了:“你们来晚了一步。”
三人纷纷一愣,什么叫来晚了?难不成王爷在大牢里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知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三人的脸色刷地黑如泼墨,眼睛更是充血的瞪着白子旭。
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即使不要了这条命,他们也要让这个狗皇帝付出代价!
白子旭对上三人充满杀意的视线,心头微微一颤,双手紧了紧,脸上却笑得愈发温和:“朕方才已经下旨释放摄政王,他乃是被奸人诬蔑,所述的罪状也都是子虚乌有。”
什么?
王爷无罪释放了?
周杰三人眼底迸射出一道精芒,难掩脸上的喜色,可与之相反的,却是白子旭那几乎快要从眼里睁出来的阴狠,咬着牙,一字一字缓慢说着:“若你们是为摄政王求情而来,就不必了,跪安吧。”
他多一秒也不想看见这帮跟在白墨后边的武将!
周杰与李爽对视一眼,他二人在军中隶属军师,此时,王爷已然安然无恙,那么,是不是该……
李爽眼神里掠过一丝精光,他抱拳道:“回皇上,今日臣等前来是为了两件事。”
“恩?”白子旭颇感疑惑,“什么事?”
除了请求他下旨放了摄政王,还能有别的事吗?
不知为何,白子旭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就像是有什么他绝对不想看到的事,要发生了。
李爽嘴角轻扯出冷冽的弧度:“臣想问皇上,奸贼莫青身为丞相却诬蔑朝堂栋梁,甚至害王爷锒铛入狱,他的罪是否能办?当日莫青口口声声,列数王爷三大罪状,可如今,查明全属子虚乌有,王爷恢复清白,而这个在其中挑拨王爷和皇上关系的贼人,是否也该送入大牢,由大理寺审理后,再做定夺?”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当日莫青如何对待王爷的,今天,他们就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他当初不是很威风吗?一人舌战群臣,最后逼得王爷自愿服罪,白墨那一跪,跪在了他们这帮的心窝里,就像是一把刀子,在桶着他们的心肝啊。
白子旭身体微微一颤,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他沉默的坐在龙椅上,缄默不语。
“皇上,”周杰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急忙出声复议:“丞相在百官面前如此羞辱摄政王,如今查明一切,不论他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地位,都该按照律法一概处置,决不能姑息。”
白子旭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脖子上那一条条窜起的青筋,显得分外骇人,他极力克制着心底滔天的怒火,虽然知道,白墨一旦释放,他的旧部便不会放过丞相,但,他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得他几乎没有任何准备。
“皇上,您一向最为公正,连丞相只拿出了几分简单的证据,便能将王爷收入天牢,而现在,丞相同样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还是在皇上您的眼皮子底下,难道皇上还要因其身份而纵容他吗?”郑绍继续火上浇油,当日他们看着王爷被抓,一步一步走出朝堂时,他们有多痛,今日,就要让这皇帝尝到几分。
心底隐隐有报复的快感,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白子旭面前不断进言,似是不把丞相告到大牢里去,誓不罢休。
白子旭紧咬着牙关,磨牙声咯咯作响,到最后,直到三人说累了,停了,他才拂袖起身,双手撑在龙案两侧,峻拔的身躯微微前倾,眼里一片阴鸷,眉梢更是冷峭,俊美的容颜仿佛结了一层冰,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传朕旨意,丞相莫青诬蔑朝廷命官,犯下大错,即刻收监天牢,等候大理寺审讯。”
周杰三人双眼一亮,立即跪地:“吾皇英明。”
英明?
目送他们三人的背影走远,白子旭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了一条红色的血渍。
英明?
他咧开嘴疯狂的笑了,若他真的英明,怎会被动释放白墨?怎会迫于朝臣的压力,只能将他的国丈推出来做挡箭牌?怎会一个人苟且安逸?
白子旭凄凉的笑着,口中不断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身上那件明黄色的龙袍,视线一黑,整个人咚地一声朝前方倒去。
当李泉随太后宣旨,返回御书房,准备向白子旭禀报此行顺利时,推开房门,就看见他一身是血的倒在龙案后,似是气息全无,顿时,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吓得四肢不断抽搐,嘴里尖声叫道:“来人啊,皇上遇刺了--”
凤栖宫,莫筱苒今日右眼皮不停的跳动着,像是有什么预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嘴里呢喃一声,随机失望的坐在软榻上,也不知道那封信是否送到了白墨手里,而他的回答又是什么,莫筱苒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却听见殿外的禁卫军正在高声喧哗,眉头狠狠一皱,打开殿门,小跑着过去,偷听。
“听说皇上遇刺了!如今太医们统统前往御书房,正在为皇上诊治。”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也看见大批禁卫军将御书房包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几乎除了咱们都过去了。”
“难道皇上真的遇刺?你们说这事是不是摄政王……”
“呸呸呸,摄政王刚才被皇上释放,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
莫筱苒躲在高墙后,双手紧紧握着,眼中冷光爆闪。
白子旭遇刺了?在这种节骨眼上?
莫筱苒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按理说,谁会行刺白子旭?白墨一向忠诚,根本没必要,也不可能动手,难道是轩辕和蓝羽的人干的?
她眉头紧皱,又听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其他的情报,这才转身回了寝宫,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什么也理不出来。
就在莫筱苒身陷囫囵时,寝宫的窗外,忽然有一阵风迅速刮入,一股熟悉的龙舌花香萦绕在鼻息四周,她双眼一亮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看着已有近十日未曾见到的白青洛,依旧是那张冷漠精致的容颜,一袭墨色长袍,青丝束在羽冠中,眉梢冷峭,气息内敛,一双深沉的眼眸,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
“你来了。”她嘴唇轻轻蠕动着,半响,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恩。”白青洛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在接到宫里的讯息,探查过白子旭的情况后,便匆匆赶来,十天,他已经有足足十天没有见到她了,那双灵动的眼闪烁着丝丝不安,让他的心也微微颤了几下。
“听说白子旭遇刺了?你知道吗这个消息。”莫筱苒试探的问道,心思却暗暗转动,白子旭刚遇刺,他就出现在宫中,真的只是巧合吗?
“知道,不是遇刺,只是气急攻心。”白青洛解释道,看见她眼底的防备,心尖有细微的疼痛蔓延开来,“你的提防我?”
十日不见,为何她陌生了许多?仿佛浑身竖起利刺的刺猬,即便是他,若靠近,也会被扎伤。
白青洛眸子微微一闪,“为什么?”他的嗓音略显低沉。
莫筱苒狼狈的移开眼,不敢去看他那双通透的眼眸,总觉得,在他的视线下,她仿佛是透明的,眼缓缓闭上,略带无力的开口:“如今我在宫中举步维艰,只能提防着点。”更何况,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你认为我会害你?”白青洛眼底有怒色浮现,嘴唇紧抿着,一字一字缓缓问道,双眼死死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不,”莫筱苒老实的点头,睁开眼,望向他,“我只是怕被你算计!”
现在的局面根本容不得她去全身心信任一个人,白墨出狱,丞相必定会落马,而她这个皇后,也会受到牵连,白青洛始终在宫中游走,对宫里的一切情况了如指掌,这几天,他无故的消失,让她如何能不提防?
他不会害她,这一点莫筱苒深信不疑,但她怕他算计她。
白青洛手臂微微紧了紧,眼底刮起了漫天的风霜,许久,他才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能理解,她现在举步维艰,只能小心翼翼的活,可他却不忿!他一心一意为她,却被她怀疑,被她提防。
“丞相已被收监。”他冰冷的嗓音在寝宫内久久不散,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莫筱苒的心头,她错愕的抬起头来,“这么快?”
虽然早已料到会有今天,但是,这速度,简直让她难以想象!丞相再怎么说也是朝廷重臣,居然说关就被关了?
嘴角轻扯出一抹苦笑,也对,即便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白子旭不也想关就关?更何况是丞相?
“近日宫中会有大的变故,你记住明哲保身。”白青洛身影一闪,凑到她的耳畔,话语里带着丝丝轻柔,低声耳语道。
明哲保身?
莫筱苒摇了摇头,眼底隐过一丝暗光:“爹被抓,我这个皇后还能逍遥多久?”宫中多少人想要拉她下马?后宫的那些嫔妃、太后……
“我曾经想过要摆脱皇后的身份,”莫筱苒眉梢微微一挑,压下心底的复杂,沉声说道:“但我没想到居然会是因为这样。”
因为丞相被白子旭遗弃,所以她这个皇后也势必会换个人来做,结果虽然是她想要的,可过程……
“别皱眉,”一只冰凉的手指抵在她的眉心上,轻轻揉了揉,莫筱苒浑身一僵,惊滞的看着白青洛。
“一切都会过去。”他嘴唇微微扬起,些许凉薄的弧度:“你只需在宫中装聋作哑,只要你不出错,没人能动你分毫。”
他,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敢妄动她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