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风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莫府舒软的床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让他一生都觉得有所亏欠的莫清秋。他的逃离,他的不辞而别,他的一切一切都不值得莫清秋去爱。
“清秋……”西凌风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到来,“我怎么在莫府?”
“你躺着别动。大夫说你身上的伤口很深,一个月内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会影响伤口的愈合。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还好没什么大碍。”莫清秋看到西凌风睁开眼睛,兴奋不已。她继续说道,“之前你受伤昏迷,马夫帮你简单包扎了伤口,所以暂时止了血,因为当时情况紧急,马夫怕出事情就连夜把你送回了永宁镇,这次你能安全回来,还真是多亏了那位马夫。”
“他人呢?已经回冥安镇了吗?”
“是的,他拿了车马费和酒钱就离开了。他让我转告你,说你的血能够止住,完全靠那坛酒,还说路人甲已经不知去向了。”清秋指着桌子上那个酒坛,又疑惑地问西凌风道,“路人甲是谁?我问了他好久,他就是不肯说。”
“你不认识的,是个弹棉花的。”西凌风笑着回答。
“弹棉花的?”
“呵呵,没什么奇怪的。”西凌风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了,连弹棉花的都能让他想得出来。不过心底里还是感谢那个马夫,起码没有向清秋说明自己受伤的真正原因。然而令他尴尬的是,自己可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如今受了伤在莫府养伤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他得想办法离开才行。可是又该怎么跟清秋明说呢?如果言语不当,会不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西凌风内心纠结。
“你的伤也是那个弹棉花的弄的吧?”清秋斜着眼睛问道。
西凌风苦笑着,“不是,一个弹棉花的怎么可能会把我弄伤呢?是半路上遇到刺客,估计是认错人了,误把我当成要刺杀的对象了。”
清秋也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西凌风身边,也尽量克制自己不去谈成亲之事,不去谈西凌风悔婚之事。因为她的心里仍抱着希望,她坚信只要自己努力地去等待,终有一天西凌风会接纳自己,会心甘情愿和自己成亲。
…………
马夫当时醒来见西凌风胸口处插着一把剑,躺在血泊里,着实吓了一跳。“就知道女人不靠谱,这回你算是栽在女人手里了。”慌乱中,他想着既然那坛酒能解毒,应该也能止血,是的,其实他只是没什么东西可以给西凌风止血,也没什么丹药可以喂他吃,所以死马当活马医,误打误撞给西凌风喝下了殷红花籽泡的酒,奇迹发生了,西凌风的伤口上流溢的血竟然神奇地止住了。“你小子果然说得没错,果然还有更神奇的……”
马夫怕西凌风在半路上挂了,于是赶忙将西凌风扶上马车,快马加鞭朝永宁镇赶去。到达繁华的永宁镇,马夫不敢伫留太久,直接把西凌风送到医馆,医馆的人认出了西凌风,转而又通知莫府的人来接他。
清秋听说西凌风出事了,顿时吓了一跳,二话没说便跟着马夫去了医馆。
西凌风被接回府里,可清秋仍是不放心,于是又遣人去请大夫。大夫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清秋悬着的心这才算落了地。
…………
“倾城的尸体呢?”西凌风抚着伤口问道。
“我让刘伯遣人把他先送去衙门了,他的后事会有人处理的。”清秋端来亲自熬的粳米莲子粥。“你都已经昏迷了一天了,也没吃什么东西,先喝点粥吧。这是你最爱吃的。”清秋舀起一勺,正准备喂他,西凌风有些尴尬,“还是我自己来吧。”他从清秋手中接过碗。他看到清秋的脸色有些变化,于是勉强自己挤出一个笑,“好长时间都没尝过你煮的粥了,好像手艺差了不少啊。”西凌风故意调侃道,他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也不想让清秋多想。
“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好像没什么变化……”清秋说道。
“不过你好像变了不少,好像瘦了不少。是不是佳凝没有把你照顾好?”
话音刚落,佳凝便从门口进来,愤懑道,“公子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明明就是因为你,小姐才瘦的,还想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佳凝别说了。”清秋打断了佳凝的话,因为她怕佳凝会把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搞得更僵。“你先吃东西吧,我和佳凝待会儿再来看你。”说着,莫清秋拉起佳凝的手就往房间外走。
“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他那么不负责任的一个人,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现在还那么关心他干嘛?他又不会感恩,还是没心没肺的。”佳凝自顾自说着气话。
清秋却淡淡一笑,“有些事本就不能勉强,特别是情感,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在感情的世界里,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我就不懂,他西凌风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爱的,你没看他吊儿郎当的吗?”
“怎么说他也曾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我这是恨铁不成钢,被他给气的。像他这样,活该一辈子孤独!”
“行了行了,我都不抱怨,你哪来那么多怨气。如今,我最大的希望不过就是能看到他平平安安的,这比什么都好。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一个月又匆匆流逝。在清秋无微不至地悉心照料下,西凌风的伤已经愈合。
“在莫府打扰了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我的伤也差不多都好了,而且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所以想告辞了。”
莫清秋知道西凌风始终是要走的,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所以她会尊重西凌风的选择,她细心地嘱咐道,“大夫开的药还要坚持按时服用三五天,这样才能将伤口的淤血除尽,才能使伤口完全愈合。”清秋将手里端着的褐色的药递到西凌风手中。“先把这熬好的药喝了吧。其他的我会让佳凝整理起来给你带走。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别再让那些‘弹棉花的人’伤了你……”其实莫清秋不是傻子,她又怎么不知道西凌风在编纂谎言呢?
“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都在说着客套话,此时佳凝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刚刚有个衙役来府里了……”
“是《月满西楼》被盗的事有结果了吗?”清秋问道。
“不是,是……”
“什么不是又是的?说清楚点。”莫清秋说道。
“是你自己不让我说完就打断了。是丞相要公子去相府一趟。”佳凝憋足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完。“对,丞相要见公子。”
“你没听错吧?”西凌风惊讶道,“丞相见我做什么?”
“过去自然就知道了,也代我向虞湘和上官鸿名问声好。说起来,好久都没见他们了呢。”清秋将药递到西凌风面前,“喝了药就赶紧启程吧。”
西凌风忙喝了碗里的汤药,两步并作一步走出房间。相府在洪城,而洪城距离永宁镇仅半日路途,所以西凌风在当天下午就抵达了洪城。他穿过闹市区,直接朝相府而去。相府门口那两座石狮子威严肃穆,他在门口下了马,两个侍卫上前拦阻,他说明来意,其中一人进府通报,过了一会儿就将西凌风带进了相府。
相府比西凌风想象中的要大得许多,绕来绕去不知道绕了多久才到了大厅。令西凌风感到惊讶的是站在大厅里等候他的竟然是相府千金虞湘、相府带刀侍卫上官鸿名以及他的小师妹夏芷寒。
看到小师妹夏芷寒,他笑着上前寒暄道,“芷寒,你不在家好好相夫教子,怎么跑到洪城来了?”西凌风拍拍她的脑袋,“我受了伤,你怎么也不来探望探望我?”
“西凌风哥哥,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你昏迷的时候,我可是常常去看你的。你说这话也未免太伤我的心了。难道清秋姐都没跟你说吗?”夏芷寒娇嗔道,“对了,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呀?听说是被一个女的用剑给刺的,你一定是伤了人家的心,或者是你色胆包天想对人家怎么样,所以人家一怒之下就用剑刺伤你了吧?以前我就苦口婆心地教育你,不要采路边的野花,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吧。出了事又不敢老实交待,还弄出个什么弹棉花的路人甲,我还真的是佩服你,你真当我们是白痴啊。好歹你也是才华横溢一个人儿,应该编一个好点的谎言嘛……真是丢了我爹的脸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