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自然是不懂得这么多的心计,只是现在她觉得,除了崔氏,她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于是,她便听了崔氏的话,让崔氏领着她重新回了坤宁宫,向皇后请罪。
其实皇后哪里舍得罚她,见她回来时身上脏兮兮的,就知道她跑出去这段时间受了不少苦,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皇后抱起十七,让宫人们准备热水,她要亲自给十七沐浴。
十七也没有拒绝,乖乖的任她抱着,眼珠子咕噜咕噜的直转溜。
进了内室,十七很听话的自己钻进了小浴盆里,顿时,温暖的水包裹住了全身,好不舒服。
皇后笑着给她洗着胳膊,看似漫不经心得问:“十七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会遇到崔姑姑?母后都担心死了!”
想起之前崔氏教她的,十七毫不犹豫就回答道:“儿臣只是出去走了一圈,雪路难行,儿臣摔了好几跤,亏得在路上遇见了姑姑,她才把儿臣领回来的。”末了,她还不忘问一句:“怎么了母后?”
皇后摇了摇头,空出一只手来,轻轻捏了下她肉乎乎的脸蛋儿,“没什么,母后就问问。”
个把时辰过后,皇后道了句“好了”,接着就把十七从小浴盆里抱出来,给她找了件米色的袄子换好,再给她梳了个包子头,看上去好生可爱。
她望着自己的女儿发了会儿呆。
十七今年只有四岁,虽然有点肉,但细看之下还是不难看出这是个美人胚子的,只是时间问题,等再过个七八年,十年左右的,指不定比她还妩媚动人呢!
只是……她的十七现在太善良,往后后宫里她的姊妹一多,指不定还要上些什么当呢!倘若有朝一日她失了宠,她的女儿,岂不是更要受尽旁人的欺凌?
唉,好愁呀!
十七看她想得出神,手里拿着梳子都忘了给她梳头,奶声奶气的唤了皇后一声:“母后?”
皇后回过神来,冲铜镜里的女童笑笑,“怎么了?”
“母后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生病了?十七去给母后宣御医来吧?”
“本宫的十七真乖,母后没事。”她笑的更加温暖了,捏一下十七的脸,接着给她梳头。
收拾好了之后,十七在崔氏的指示下找了个借口去了皇帝那里。
只要再求皇帝准许她出宫去一趟长公主府,她就有办法应付这一切了。
快午时了,崔氏想着皇帝处理政务,应该还没有用膳,就让御膳房备了些点心,陪着十七亲自给他送去垫垫肚子。
果然,皇帝看到十七来了,立马笑逐颜开,心情倍儿好。
他心想,朕的好女儿啊!
只怕是让他知道真相后他就不会这么想了吧?
皇帝刚登基两年,正值壮年,看上去很是年轻,血气方刚,有着一股闯劲儿。
这时,穿着明黄龙袍的他正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拿着沾了朱砂的笔,认认真真的批阅奏折,知道他身边的内侍告诉他十七公主求见,方才停下手中的笔。
十七先是按照崔氏教她的跟皇帝说一些辛苦了的话,给他捏肩捶背到茶水,她个子不够高就由崔氏代劳,弄得皇帝十分不自在。然后又给皇帝喂点心,尽“孝道”。
这丫头鬼灵精怪的,到底又在搞什么?皇帝心道。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十七突然对他这么好,皇帝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过来,他身边服侍他的内侍也疑惑了半天。
果然,等他吃完了喝完了,十七就开始讲正事了。
其实所谓正事,不过就是她想去看望无尘,求皇帝恩准罢了。
皇帝有些为难。
同意吧,恐怕太后会不愿意,他总得顾着自己老母亲的面子吧?
可如果不同意呢?又会伤了女儿的心。这可怎么是好?
就在他左右摇摆两难之际,小小年纪的十七使出了她的杀手锏——撒娇!
她叶十七是谁?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女娃娃,可这撒娇不正是一个四岁女娃娃该用的绝招么?
终于,皇帝本着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的道理,最终点头同意了。
只是为了不让太后知道,还特意叮嘱崔氏要悄悄地出宫去,晚膳之前必须回宫,并且保护好公主的安全,否则唯她是问。
“唯。”崔氏跪下领旨。
“谢父皇恩典!”十七学着崔氏的样子,跪下谢恩。
皇帝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这下好了,“奸计”得逞,十七一出勤政殿便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的拉着崔氏回屋收拾行李。
崔氏拦住她。
“公主若是回去遇到皇后娘娘,您该怎么说?您收拾行李,皇后娘娘起了疑心,咱不是白忙活了吗?”
十七若有所思。
“长公主府里什么没有,还需愁这几件衣裳?公主只管去就是了,其他的交给奴婢来办。”
小手一拍,十七表示赞同崔氏的说法,与崔氏一起乐呵呵的往宫门走去。
其实崔氏不过是个普通的教习姑姑罢了,哪里能顶得起多大的罪名?但她想,皇后于她有恩,皇后不需要她报恩,兴许公主需要,那就报在公主身上吧。
今日之事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大不了一死,但她并不后悔。
只是,宫外我的女儿……为娘只能对不起你了。
崔氏拉着十七的肉手,走在宫道上,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经意的做了个深呼吸,吐出了那口浊气。
许是方才她们二人咱勤政殿时皇帝的贴身内侍来宫门口处打了招呼,守卫们没有阻拦她们出宫,只是提醒崔氏要照顾好公主,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崔氏连忙称是,牵着十七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
将十七抱上马车,崔氏叮嘱她坐好,有转过身来掏出些银子给宫门的守卫首领,“辛苦了,这钱拿去分给大家伙儿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首领会意的笑笑,将银子收进怀里,才拱手道:“谢姑姑赏赐。”
办妥这些事宜后,崔氏这才上车坐在十七旁边,马夫扬起鞭子,马应声而行。
十七坐在车里,双手撑着脑袋,望着木几上花瓶里的花发呆。
“公主,长公主府里皇庭虽不远,只是雪路难行,为免等到了之后您又乏了,还是先歇会儿吧?奴婢看着呢,到了再叫你。”崔氏抚了十七的额,转身又去收拾身后的软榻。
十七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乖乖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