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无尘和楚寒煜成亲这日。
无尘一直住在行宫里,这两日并不曾外出,她也没心情出去玩什么的,何况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好在有于雪和林嬷嬷相陪,日子倒还不算枯燥乏味。
这天到来的时候,无尘也出奇的淡定,这两天也没再嚷着要逃婚,只偶尔的时候会在行宫里转悠散心。
上午时,无尘静静地坐在屋里的梳妆台前,看着于雪林嬷嬷和采篱为她忙碌。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高挂,隐隐透着一丝温暖。前面两日一直在下雪,天儿还冷的不行,房里的炭盆搁了一个又一个,也确实让人生不起来外出的心情。
三人很快替无尘换上了一早久准备好的凤冠霞帔。
火红色的衣裳,雍容华贵,凤冠上的流苏如蛇一般灵活,悉数青丝被轻轻绾起,更显轻便。她耳上坠了一对红宝石耳环,一袭红衣及地,腰间以一殷红腰带束住,将她的曼妙身材尽数凸显出来,她的皮肤本就生得白皙,这身红衣更衬得她妩媚动人。
于雪正要给她着妆,却被无尘伸手拦住了。“罢了,反正也没人看,这胭脂不着也罢。”
听无尘这么说,于雪有些犹豫,成亲之日不着胭脂怎么行?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林嬷嬷。
“殿下本来就生的好看,不着胭脂也无妨,只是为了不让旁人说闲话,还是着上浅浅一层吧?”林嬷嬷赶紧打圆场,劝慰道。
见无尘犹豫片刻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于雪这才敢动手。
不过半个时辰,无尘就收拾好了,正巧迎亲的花轿也来了,几人这才搀着无尘走了出去。
迎亲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妹妹——楚寒烈。
与楚寒煜交好的兄弟不多,何况先帝将多数皇子都遣往了封地,眼下值得楚寒煜信赖的人,适合迎亲的人,也就只有楚寒烈了。
楚寒烈是东珵唯一的女王爷,功绩显赫,功夫高强,东珵上下,无一不敬仰。他是楚寒煜的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由于两人皆喜爱武功好斗,平时也能说的上几句话。
这次楚寒煜开口相求,她自然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何况她习得一身武艺,生来英姿飒爽,颇有几分男子气概,让她扮成男装,最合适不过。
他的这个决定,自是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的。
楚寒烈骑在马上,背脊挺拔的在前面带路。
由于戴着盖头的缘故,无尘并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彬彬有礼,待人亲和。——当然,她若是早早就了解了楚寒烈的话,便定然不会这样说了。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楚王府走去,路边的行人自觉的退让到一旁,却也不免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交头接耳。
“听说南郢的石邑长公主生来貌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待人亲和,嫁给楚王殿下,确实是绝配。”
“……是倒是,只是楚王爷身患脑疾,委实是委屈了石邑长公主了。”
“这话你可别乱说。你这虽是无心之言,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又要惹出不少麻烦。”
“是是是。”那人立即放低了声音。
“楚王自年幼便上战场,为咱们东珵立下了赫赫战功,就算楚王患有脑疾,石邑长公主嫁给他也是合适的。”
这些话悉数被无尘听了去,她却没说什么,火红色盖头下的她只勾唇笑了笑,眼神有些不可捉摸。
原来,楚寒煜的威望这么高,就算患有脑疾也不曾减少半分。
不过半个时辰,无尘就被送到了楚王府,喜婆接她下了轿,又搀着她过了火盆,嘴上说着各种讨喜的话,同时将无尘迎进了王府。
由于今日是楚王成亲,附近并没有市民什么的,再加上楚寒煜并没有邀请亲朋好友来喝喜酒,所以这里显得格外清净。
无尘稍稍展眉。
她也不怎么喜欢热闹人多的场合,这样她反而自在些。
片刻过后,楚寒烈走上前来,恭敬的朝无尘抱了一拳,“皇兄是因为身子不适没有来亲自来接亲的,......皇嫂见谅。”她话中略略有些歉意。
“殿下言重,有劳殿下了。”无尘客气。虽然对面前的楚文王第一印象不错,但她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楚寒烈寒暄了片刻,知道吉时不可耽搁,便告了辞。
无尘轻轻地叹了口气,将手搭在喜婆手臂上,任由着喜婆扶着她往前走。
喜婆一路走着,一路跟无尘说着话,她那略显苍老的手掌握住无尘的手,不时的加重力道,指引无尘往正道上走,而林嬷嬷一干人等则悄声的跟在无尘身后。
“王妃娘娘,王爷知道今日是迎娶您过门的日子,只是王爷的腿疾犯了,寂公子就先让王爷歇下了,还请王妃娘娘不要怪罪。”
这哪里是腿疾犯了,明明就是不想和她拜堂嘛!还编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
这个寂公子,便是楚寒煜身边的……副手寂觞,两人关系极好,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朋友来的准确。
这些都是采篱抽空告诉无尘的,所以当她听到喜婆提起寂公子,她才没有不解。
“无妨。”无尘轻声道,说完便不再说话。
喜婆见无尘并没有生气,这才放心了些。“王爷喜欢清净,再加上旧疾犯了,这才没有邀请亲朋好友来府上庆祝。王妃娘娘嫁到楚王府,将来就是楚王府的女主人了,老奴斗胆以下犯上,叮嘱王妃几句。王妃作为王爷的妻子,日后行事应多替楚王府上下着想,只有咱们王爷好了,您和楚王府上下才能好不是?”
无尘淡淡的点头。
喜婆察觉到自己说了这么多无尘都没有生气或者不耐烦,胆子也不免大了些。
“在老奴这些下人眼中,王爷虽脾气不好,性子古怪的人,但王爷待老奴这些下人也是极好的。府中规律森严,不过只要中规中矩的做事,总是出不了什么差错的。老奴这些下人也很敬重王爷……”
喜婆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她一直在无尘耳边嘚啵嘚啵许久,无尘也不恼,只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表情——本来就很自己没多大干系不是么?
她引着无尘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处院子门口。
“清莞苑”三个字随即映入眼帘,从外头往里看去,里面似乎种了不少梅花,正开得欢喜。院子似乎也打扰得挺干净,花草修剪的也很整齐,只是有些冷清,除此之外,还挑不出什么错来。
“娘娘,到了,以后这就是您的院子了。清莞苑离王爷住的海棠院不远,王爷特意安排王妃住这个院子,看得出王爷对您还是极好的。这院子虽常年无人居住,但老奴特意嘱咐打扫清理过的,王妃安心住下就是。”
“于雪。”无尘叫了一声,于雪会意,上前一步,从身上掏出一袋银子,放到喜婆手上。
喜婆乐呵呵的接下了,又说了几句讨喜好听的话,这才转身离去。
直到喜婆彻底不见了身影,无尘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院子。
正如从外面在所见的一样,院子里种了许多梅树,梅花正开着,让人看着心情也好了些。
只是此刻无尘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她快步走进内室,还没等歇息,就听于雪说,王府的管家来了。
无尘点头,让她将管家带了进来。
不过片刻,于雪就引着一个约摸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进来了,这便是王府管家无疑了。
管家姓顾,大家都叫他顾管家。
顾管家平日里倒还算亲和,但办起事来还是有一套的,偶尔时要是楚寒煜和寂觞都不在府里,他能将王府里的大小事宜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他和王府里还是颇有威信。
顾管家行了礼,恭敬的拱手朝无尘作了一揖。
“禀王妃,王妃刚到王府,王爷怕王妃不适这里的生活,特意在几日前就让奴才选好了几个一二三等丫鬟来清莞院服侍。”
无尘渐渐面露不悦。
顾管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一共几人?”
“回王妃的话,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八个,共十四个人,除此之外,还有管事嬷嬷六人。王爷说了,若是王妃暂时不需要下人伺候,也可将人收下,来日或许用得着;也可不要这几个下人,由王妃自行定夺。”
无尘思量片刻,微微皱眉之后又缓缓展颜,“把三等丫鬟和几个管事嬷嬷留下,其他人暂时不安排来伺候。”
意思就是说,人我收下了,楚寒煜的情面她也没有拂了,你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顾管家自然晓得这其中的意思,一听无尘的话顿时高兴了些——王妃总算没有难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