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烽火山是一座山,倒不如说是一处山庄,毕竟烽火山唯有阴暗的北面没有成为烽火山庄的地盘。
如秦思省所想一般,众人在日落之前如期抵达了烽火山庄,五皇子李翎徽亲自迎接,毕竟此行众人皆是朝堂之上的权贵之后,更是有武暖玉这个当今皇上异常疼爱的郡主,于情于理,到了自己的地盘,总归是要做足了场面功夫。
“五皇叔,还是您疼我,亲自出来接我!”武暖玉笑着走上前,亲昵的挽住李翎徽。
秦思省抬眼望去,李翎徽一袭纯色棉服,华贵自然不用过多赘述,白净的面庞,俊秀的五官,眉宇间的淡淡书生气,倒是与浑身散发的儒雅之气相得益彰。
“你这丫头,是故意气我的吧!”李翎治看着活泼的武暖玉,轻轻的笑着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一口一个五皇叔,是不是真的想把我叫老了?”
“才没有!”武暖玉顿时对着李翎徽耸了耸鼻子,道:“即便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长辈之礼不能少。我要是真的把你叫老了,别说皇上她老人家不愿意,估计我这辈子也就真的别想再到你这烽火山庄来了。”
李翎徽听了武暖玉的话一阵大笑,稍许缓和这才看了看众人说道:“你这丫头只顾着自己胡闹,却把一帮朋友晾在一旁,我都忘了打声招呼,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他们觉得我的待客之道太过小气?”
众人听了李翎徽的话,皆是连忙俯首拜见,李翎徽见状摆了摆手说道:“到了我的烽火山庄,没有五皇子,也没有景王,更没有朝堂之上的凡俗礼仪。进门皆是客,你们也赶了一天的路,这就到房间稍做休息,晚一会,我会设下筵席为诸位接风洗尘。”
众人听了李翎徽的话一番拜谢之后这才跟着管家模样的男人走进山庄,各自前往各自的房间,至于武暖玉,自然是跟屁虫一般一路紧跟着李翎徽,让李翎徽还是一番哭笑不得。
风雨阁,坐落于烽火山庄的西南侧。
秦思省静静的坐在自己的房间,虽然没有细致的看过山庄,但是一路走来,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别致。亭台花榭,假山流水,一切都是那么的世外桃源,至于闻名已久的烽火莲台,秦思省一直放在心里,有幸至此,必然要一睹真容。
休息片刻,便有人来敲门,说是景王李翎徽已经设好筵席,请众人前去赴宴,秦思省没有耽搁,一番梳洗便跟着侍从往位于山庄中心的宴客厅走去。
宴客厅极其宽敞,没有宫廷之内的金碧辉煌,满墙的字画以及摆置于四角的名贵花草古董瓷器,总是落不得下乘。众人一番拜见之后便各自入席,李翎徽作为东道主,自然是免不了一番开场言说,一轮把酒言欢之后也是气氛渐浓。
“皇叔,你这山庄里头藏了那么多的天下名流,今日若是仅是饮酒言谈是不是太过无趣了,不如您请些人来奏上几曲,也让我们这些门外之人附庸风雅一次。”武暖玉端着酒杯小跑着到了李翎徽身边,一番嬉笑言说也算是道尽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李翎徽看了眼武暖玉,想了想笑着说道:“你想听小曲?正好山庄内前几日来了一位妙手,那就请上来为你这郡主献上一曲?”
武暖玉听了李翎徽的话,顿时一阵拍手娇笑,嘴里不停的道好。李翎徽看着武暖玉,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堂堂一个郡主,到哪也不知道注意点身份,大呼小叫的没有一点形象可言,都是让母后给宠坏了!”
武暖玉努着嘴耸了耸鼻子,心中仍是开心不已。
李翎徽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身侧的管家一番吩咐,管家走出大厅,不一会,管家返回,身后跟着一位女子,女子怀抱琵琶。
白罗衫,玉凤簪,女子身材高挑轻曼唇红齿白,只是总是微微皱起的眉目,夹杂着淡淡的怅惘。素手抱琵琶,凭添了几分红尘之气,单薄之躯亭亭独立,柔弱之余亦多了几许楚楚动人。
女子慢步踱到大厅中央,颔首低眉,对着高坐在上的李翎徽轻轻点头示意。
“沁姑娘,前日听你一曲,当真是绕梁三日,意犹未尽。”李翎徽看了眼女子笑了笑说道:“今日我这高朋满座,故想烦请姑娘再奏上一曲,也让我这群朋友一闻姑娘仙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景王相邀,小女子岂有不答应之理?”女子轻启朱唇音若脆笛,“只怕小女子琴艺拙劣,景王闻之乏味,扫了诸位的雅兴。”
“沁姑娘妄自菲薄了。”李翎徽转脸看着管家说道:“李权,给沁姑娘赐座!”
李权应声点头,搬过一张座椅到女子身边,女子点头言谢,一番酝酿,起手拨弦,琵琶之音即刻荡漾开来。
“沁姑娘!”李翎徽微微抬眼看了眼女子,眼神所致,嘴角微微翘起,“难得大家如此兴致大开,这曲《霸王卸甲》终归是太过哀伤。”
女子低着头轻轻的笑了笑,道:“世人都道景王不仅精通诗词歌赋,便是琴瑟百音也是造诣非浅,难道景王就不知道,琵琶之音,与那哀伤之曲好似如鱼得水,若是奏上欢快的,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单说琵琶,沁姑娘的造诣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冠绝无双。”李翎徽看着女子说道:“那日姑娘一曲《春江花月夜》当真是琵琶的绝顶之音。”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便再为景王奏上一回《春江花月夜》!”
颔首静心,只见女子的手轻轻抚过琵琶之弦,琵琶的清脆之音深深陶醉着在座所有人的双耳,景王的那句冠绝无双当真是没有丝毫的虚假成分,一曲《春江花月夜》自女子手中泻出,俘获了天下人之心。
一番云游天外,弦音缓缓落下,众人好久之后方才睁眼,意犹未尽。
“沁姑娘琴艺吴双,乃如天外之音。”
此刻,坐在秦思省左手旁的一位男子站起身,微微看了眼女子,轻轻俯首欲言又止:“只是在下觉得。。”
女子轻轻抬头,凝眸皓齿浅笑芳华,绝世容颜让男子微微失神,“既然公子也是同道中人,但请公子指教。”
男子淡淡一笑,道:“在下刘镜铭,姑娘毋须多想,指教谈不上,姑娘的一曲《春江花月夜》着实宛若天籁。想来《春江花月夜》乃是一首欢快之曲,本应轻盈为上才好,但是方才在下听姑娘的琴音,似乎夹杂着塞北的低沉粗狂之气。莫非,姑娘并非我中原人士?”
女子听了刘镜铭的话,缓缓站起身,浅浅一笑之后微微欠身说道:“公子真是好耳力!天朝之北乃是突厥之境,小女子生于突厥长于突厥。”
“原来如此!”刘镜铭点了点头问道:“哪敢问芳名,又何以背井离乡到了景王的烽火山庄?”
女子喂喂侧脸看了眼李翎徽,轻轻皱了皱眉头,继而笑了笑说道:“小女子阆沁,只因听闻景王精通音律更是广寻天下知己,小女子心生仰慕,便到此来一睹景王真容,也能顺道求景王指点一二。”
“姑娘真是。。”
“刘镜铭!”刘镜铭话刚出口,武暖玉便气冲冲的站起身,双手叉腰宛若一尊母夜叉,“你是不是又管不住你的少爷作风了?你与人家姑娘素不相识,不过是懂一点音律,就在这指手画脚的,你是不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啊!”
“郡主教训的是!”刘镜铭顿时俯身说道:“我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之辈,音律只是略通皮毛,在沁姑娘面前确实是班门弄斧了。”
“知道就好!”武暖玉瞪着刘镜铭冷哼一声,突然却又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小跑着离开座位来到秦思省面前,硬生生的将正在饮酒吃肉的秦思省拉起来开走到大厅中央,对着李翎徽笑着说道:“皇叔,他们这些人你即便不认识也是眼熟,我来给你介绍介绍他!”
李翎徽听了武暖玉的话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眼秦思省,道:“那就给我介绍介绍。”
“他叫秦思省,是我们这次的护卫。”武暖玉看着秦思省,笑了笑说道:“这次途中多亏了他,不然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你这山庄呢。”
“秦思省?”李翎徽转脸看着秦思省上下大量了一番这才说道:“神都的事我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前些日子娄爷受诏入京,身边跟着一位带刀官爷,想必就是秦公子了。”
“景王说笑了,”秦思省俯首作揖,道:“小人不过一介草民,只是受命与村中的亭长大人运送劳力至州府,于州府之中与娄大人相遇,小人心生懒惰,厌倦了那屠狗卖肉损阴德的勾当,便求着娄大人带小人到神都混口饭罢了。”
“秦公子不必自谦,入得娄爷法眼,怎么想也不该是无能之辈。”李翎徽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既然到了我的府上,便尽兴的玩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过几日府上便有四海才人相聚的盛会,想必秦公子也听说了,到时候秦公子也可以一展绝学试上一试。”
秦思省听了李翎徽的话,笑了笑说道:“多谢景王。”
李翎徽点了点头,便看了看众人说道:“今日暂且到此,诸位好生休息。明日起便畅玩几日,到时候的盛会,本王还等着看诸位的才学呢。”
众人应声点头,一番作揖告退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没有在乎繁文缛节,没有附庸风雅的去回味阆沁的琴音,只是酒足饭饱的秦思省躺在床上,还是想起了那位突厥姑娘。琴艺超群,容颜倾城,本应是超凡脱俗的存在,只是眉宇间的淡淡哀愁,总是过于突兀。一面之缘,秦思省没有一探究竟的心思,每个人都有不为外人所说的心事,一整天的紧迫路程,身体着实有些乏倦了。
睡意渐浓,朦胧之际,窗外黑影闪过,秦思省猛然睁开眼,顺手抓起枕边的佩刀,急忙的破门而出追赶黑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