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呼喊声,安素雪和安胜微微一愣,对视一眼就冲进了院子里。
这一次,安胜没有再计较大小姐是否比她先跑到目的地,只是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内心处激荡出来的保护欲和不安,让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比他矮了很多的小女孩儿,生怕她被吓到,就如同先进来的玲珑一般。
就算没有多久的相处,冯婆子的死状还是让她眼眶一热。
人生太短暂了,短暂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终点。
只不过是去县城,为什么那挥别成了永别?
冯婆子的头冲着院门口,扭曲的脸上尚未闭上的嘴巴和伸在前边的手,看上去似乎是想爬出去喊人。
那后脑勺的破洞张着血盆大口,告诉他们,那里是她的致命伤,就是这一处伤要了她的命。
玲珑瘫坐在地上,尽管距离并不远,安素雪却觉得她的身影有些模糊。
月光下,安素雪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孔,变得惨白,她脚下一软往地下摔去。
她身边的安胜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扶稳,手却没有离开的肩膀。
她仰起头,眼里波光流动,浓浓的哀伤就这么展现在他面前,使得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伸手摸摸她的头顶,无声的安慰了一番之后,他的目光调转到冯婆子那边,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凌厉。
是谁会在他们离开之后潜进来杀了一个看院子的婆子呢?上次肃清行动难道有谁是被遗落了吗?
“我扶你进屋,外边的事情我来解决。”他说完,屈起手指打了个呼哨,立刻就有两道身影就这么从外边跃了进来。
脑子里一片混乱,安素雪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经过玲珑身边的时候,她连说话的力气和精神都没有,就这么走着,腿上沉重的如同灌了铅一般。
和管家不同,当初她是被侵犯的,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痛下杀手有什么不对。
再说,她也没有照着要他命的方向去做。
而冯婆子,这完全就是一个无关的人,一个平时还算照顾她的人。
就算有所怀疑,可是当她死掉了,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悲凉起来。
走到门口,一股更为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在空气中。
难道是行凶之人没走?专门等在屋里?想到这里安胜立刻掏出自己怀里的火折子,“唰”的一声就点燃起来。
安素雪看到眼前的场景,浑身更是一冷,墙面上喷溅的满是血水。
“出来!”安胜大喊一声,回应他的却是三声狼叫,屋里再没有任何声音。
等了许久,两人确定屋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就往里面走去。
三只小狼浑身的毛发都被血液染红了,白冬和白雪站在地上的一个血人身上,秋黄则还在用牙狠狠地咬在地上这人的勃颈处,一脸凶相。
又是一个死人,安素雪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她的床板已经被撬起,屋里也翻得乱七八糟,从这里看过去,床里的银两被动过了。
这就是一个小偷偷东西被发现,然后砍杀了看院子的婆子,却在屋里被小狼咬死的历险故事。
三只小狼看到她,立刻就冲她跑来,她那一身本来就有些血迹的衣衫,这下子完全就被染红了。
“还是出去吧,屋里的尸体要处理,这屋子看来是没法睡人了。”安胜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了,又看了看正在被小狼围绕的她,继续说道:“我让人来看看这人是谁,这天色这么晚了,没办法迅速就给你收拾出一个院子。你若是不嫌弃,就去我那边睡吧。”
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做噩梦,都是难事儿。
有他在身边,至少能好好保护她一下不是吗?
安素雪似乎命里带煞,身边总是有血光之灾,短短数日,这又该换院子了。
经过辨认,这躺在地上的,是庄子里的一个最为游手好闲的懒汉,平时就有顺手牵羊的毛病,谁知道这次居然敢出手杀人了!
这庄子上的人,似乎是越来越大胆了!不给些教训,他们看来是要翻天了!听到来人的禀报,安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冯婆子也没个什么家人,在安胜的安排下,当晚就埋在了庄外的坟地里。
玲珑带着三只小狼住在另外一间下人房中,安胜则带了安素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床让给了她。
“你一会儿害怕了就喊我,我就在这屋里。”安胜拿了一个铺盖就这么铺在了安素雪床边的地上。
吹灭了桌上的蜡烛,他抹黑拍拍地上的铺盖,就躺了下去,伸手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黑暗中安素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好一阵的心安,这让她忍不住看了看地上。
不多时,安素雪就进入了梦乡,可是这梦中却并不踏实。
管家的脸,冯婆子的脸,还有那地上的血人,轮番出现在眼前。
“素雪,素雪!照顾好自己!”突然,赫连琮出现在她面前,后背贯穿过来的长剑挂在他的身体上,嘴角的血越流越多,整张脸就这么慢慢化成了一片灰烬,被风吹散开来。
“啊!”她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就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完全的湿透了。
“大小姐,你怎么样了!”安胜被她的尖叫声弄醒,猛的掀开被子就坐到了床上,双手扳着她的肩膀,紧张的问着。
“死了,他死了。”安素雪的视线完全没有焦距,就这么空洞的喃喃自语着。
“大小姐,别害怕,没事儿没事儿,这是梦。”他的话让她反应过来,刚刚是一场杂乱无章的梦,一场噩梦。
“安胜,安胜,我好害怕!”她猛地就撞进她的怀中,细细的手臂环住他的后背,颤抖着在他胸前说着,透着无助和害怕,小小的头颅,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嘤嘤的哭了起来。
他浑身僵直的定在原地,不知道手该放在什么地方。
刚刚的一撞,他的心里似乎被撞进了什么,空落落却又满盈盈。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收拢手臂,将她圈在怀抱里,温柔地说道:“这就是一场梦,别怕,这里..有我..”
他的记忆里,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勇敢,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她一般。
而现在,她却是这么的脆弱,让他没来由的心疼起来。
现在,他方知,短短数日,却比一辈子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