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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觉得曾经得到的东西珍贵,总是在失败以后才发觉自己的错误,林枫躺在地上,不停地回想着这些年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然后他承认,自己是一个相当幸运的人。

无忧无虑的童年,然后有等同于元婴中期的僵尸阿姨漠三十的照顾,最后自己还能修炼迅速结丹的妖修,至使自己三百多年平平顺顺、浑浑噩噩地便过来了。

无论是面对林子里的野兽,还是人间的强盗,甚至那些不成气息的小妖小怪,他都相当顺利的便将它们收拾了,故而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很聪明,足够聪明了,可是现在他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小聪明。小聪明,偶尔耍耍倒无伤大雅,可是一旦真的遇到了危机的时候,那些小聪明连只小鬼都骗不过。至于说强大,他已经确认那是以往与自己完全不沾边的东西。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并没有修习龙极惊世,那么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现在早已经化做了枯骨一堆,那么他这一生都未必会觉得不幸,甚至会带着那狭隘的自命不凡到死,可是现在他却只觉得不甘和悲凉。

他被元始天尊打中之时尚且身后重伤,几乎奄奄一息,这还是在天工开物不断修复的情况下,那么根本就不会天工开物的罗夏,他很肯定他一定已经死在了这个宇宙间的某处,而他的死却全部都是他一手造成了。如果他不带着他去幻海宫,就不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如果他们不被逼到走投无路,他便不会带着他一起来天界,如果不来天界,那么他就不会碰见天帝,不会遇到元始天尊,更不会死。

还有阿姨漠三十,虽然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原因,漠三十不会走出山林一步,更不会自己一个人摸上天界,自然也就不可能被天帝抓住,取了元珠了。

或者,如果他再强一点的话……他便可以保得住罗夏,甚至可能找到阿姨的元珠,但是现在这些全部都是做梦,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笑话。

他并不是大乘高手,甚至连元婴高手都不是,他以前能够与比自己高深许多的高手周旋,靠的全部都不过是苏小妹而已。

想到苏小妹,林枫从脖子上扯出那块一直被他当成项链戴着的魔域水晶,看着水晶里仿若梦幻一般的色泽,他咬一咬牙,将之丢弃。

如来是从这块水晶里出来的,而且这一次根本就没有苏小妹的召唤,这说明如来根本就不在苏小妹的控制当中,他不想再被如来寻到。从刚刚如来的表现当中便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他这一次整自己不死,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谁知道他是不是可以根据这水晶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林枫挣扎着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前方走去。

在他身后,拖起两条长长的血迹!

一个月之后,他终于在这颗星球之上看到了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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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爹一边拉着重孙女,一边行走在大街上,不时地会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灌上一口。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觉得自己能够活到这个年纪已经非常的不错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追求,只要每天都像今天这样,清晨一大早起来位牵着重孙女上街上转幽一圈,然后买上几口烈酒一路喝回去便成。

重孙女今年五岁了,小丫头片子长得唇红齿白,人见人爱,就是精灵过了头,没少给他惹麻烦。这不,才想今天别出什么事,小丫头便一甩他的手,指着胡同处说道。

“曾爷爷,你说人到多大年纪才会疯?”

赵老爹愣了一下,诧异地看着重孙女。

“什么疯不疯的,你要是再给你曾爷爷我惹事,你曾爷爷我倒是要疯了!”

“不是啊,曾爷爷,你看那里有个好年轻的疯子。跟我差不多大!”

赵老爹吃了一惊,心想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那些患了疯病的人多半都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因为承受不住了,才一心想要逃避,最后变得神神叨叨的,才算是疯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事?

不过当赵老爹顺着小丫头片子的手指看过去的时候,差点没被气死。

什么跟她差不多大小,那分明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且也不算是疯子,就是神情有些呆滞,如果不是独自一个人坐在小胡同里的话,倒像是个乞丐。

赵老爹一回头,瞪着重孙女。

“跟你一样大?”

重孙女嘿嘿笑着,道:“我不说跟我一样大,曾爷爷会看那个疯子一眼么?”

赵老爹这一次是真的无语了。他心里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明明才五岁的小女孩子,花花点子就这么多?

“曾爷爷你不去问问那孩子为什么蹲在那里吗?曾爷爷,你说他能不能跟着爹爹他们一起去挣钱,然后养活自己呢?”

赵老爹明白了,敢情这小重孙女儿是看上人家那一身的劳动力了。

“我看成!”赵老爹应了一声,朝着那小疯子……不,是小乞丐走了过去。

“我说,小乞丐兄弟,你在这里坐着可是讨不到钱的!”赵老爹打一开始就没直奔主题,活到他这岁数的人了,虽然没读多少书,也明白说话是门艺术,可以把好事说成了坏事,当然也能把坏事说成了好事,所以他一点都不急,反倒是开了个头,然后陪着那乞丐一起蹲在地上,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只见那铜制的烟杆里青烟不断。

林枫一早便注意到了这两个在他身边指指点点的一老一少,只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任何的事情。这一个月来,他就是这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着身体慢慢地恢复的。身上大部分的血迹已经结了疤,沾着地上的灰尘,仿佛一层厚厚的泥制盔甲。

这一个月以来,他每天都提心吊胆,担心如来会找上来,同时他又觉得每天都仿佛置身在刀山火海,心里没有一刻安宁。每当他闭上眼睛,罗夏的死和哥哥林枫被如来一掌拍飞的情形便在他脑中呈现,令他没有一刻休息。一想到苏小妹和清枫,他便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再想到云恒,他便只觉得自己给别人带来了灾难。

最令林枫不能接受的是他了现现在的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灵气,现在的他已经跟凡人无异。他不止是失去了灵气,而且纵然是他再运行龙极惊世的功法,也没有任何感觉,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凡夫俗子。

这打击,就好比是一个亿万富豪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突然变成了个乞丐,好比是一个武林高手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全身瘫痪……

至于那一腔的不甘和仇恨……注定了只能成为遥不可及的东西。

本来林枫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些而漰溃,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所有的感觉都离他而去,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死寂,除此再没有任何其它的想法。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比死更为可怕,比如说一个人明明活着,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明明生活在五彩多姿的社会上,却觉得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明明身在人群当中,却只能看着别人上演着一幕幕的生活剧,觉得那些离自己非常遥远。

林枫现在便是这种状态。他已经不关心周围的任何事情,甚至也不关心自己的任何事情,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一粒尘埃,无论这个世界要怎么抛弃他,他仍是安安静静地存在在肮脏的角落,冷冷淡淡地看着周围的变化,然后将那些影像艰难地传进大脑,但却在大脑里形不成任何哪怕一丁点的涟渏。

“小兄弟,受刺激了吧!”赵老爹见林枫不语,郁闷了半晌,又问。

林枫终于是抬起头,看着赵老爹的双瞳中没有任何的感情,他甚至也没有说任何的话,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

赵老爹有些急了,人之所以为人,便是人与人之间可以做非常细致的交流,可是当一个人对着另一个人说了半天,对方却无动于衷的时候,的确是会让人觉得非常的憋屈。赵老爹现在便觉得自己非常的憋曲。

“疯哥哥,我爹爹那儿还缺个人手,你要不要来帮忙?每天饭管饱!”小女孩等了半天也没见曾爷爷放个有用的屁出来,忍不住拉了拉林枫脏兮兮的衣角,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

林枫将头转身那小女孩,脸上终于是有些变化。

他非常的讶异,讶异于那小女孩天真的神情,也讶异于那女孩看他时眼中所露出来的那不染纤尘的灵气。

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下山以前的自已,于是他点了点头。

于是,林枫便跟着这个小女孩一起出现在了码头的船场里。

当别人问起林枫叫什么名字的时候,那小女孩总会抢着回答说他是个“疯子”,后来,疯子就成了林枫在这里的称呼。久了,即使林枫不刻意打听,也能够了解一些事情。

这里并不是地球,却跟地球一样有着国家的区分,也有战争,有恩怨,有比地球更加多的关于神仙的传说。但那些事情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总是显得遥不可及,对于这个船场里一个个晒得悠黑的汉子来说,那些都只不过是令人神往的神话故事。

只有林枫明白,那些并不是神话,那些都是真实的,于是他发觉人的无知,真的是非常的可怕。

但是林枫发现,在这些人当中,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无知的,比哪说赵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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