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两百太少了,以您的身份,要借只能借二百五啊。”我说张哈尼,你是故意的吧,二百五的份子钱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着。这下林苹果知道我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哦,有劳兄台提醒了。兄台今日来肯定是经期不顺找范爷借药的吧。”林苹果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没有在钱上继续纠结,我也终于松了口气。但今天这事儿,真让我忍无可忍啊!你们两只把我这当什么了?当着我的面,揭我的短呢这是!
“还真是,本来是想吃药,可见了兄台,只觉得再多的药也治愈不了遭遇极品的心啊,陈皮!上次给你的蟑螂药呢?这么大一只极品害虫在这,你也不着急呢……”
“你们统统都给我闭嘴,张哈尼,你给我出去。”我真是受够了。
“为什么是我?”跟林苹果正斗在兴头上,眼看就要胜利的张哈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问道。
“因为他现在无家可归,而你,在无理取闹。”算我心狠吧,谁让你张哈尼在帝都有家人有朋友,在二环上还住着高级公寓,连装鞋子的屋子都比我家客厅大呢。
“陈皮……”张哈尼孤注一掷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肯定又要骂我混蛋了。可我今天真的太累,实在无法同时应付他们两个,也不想再给他这机会,用足了劲,把他推出了门外,故意忽略他那双愤怒、受伤的眼睛。
“陈皮,这就是你的选择?”听到门外张哈尼的声音微颤,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开始后悔。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突然在这一刻,觉得无法再面对张哈尼了。
林苹果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嘴角动了动,怕是想要给我点安慰吧,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看着他,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门里,是林苹果。
门外,是张哈尼。
一个是做了三年同桌又做了几年同事一起在帝都奋斗了十年的好哥们,一个是给我最多感动和最多照顾的男闺蜜;一个是结婚三年又刚刚离婚的男人,一个是在我身边打转三年但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可这两个,都是曾经让我心动过的男人啊!
哪怕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实心动过。
现在,非要闹得现在这样吗?
知道林苹果结婚后,我已经果断放弃有妇之夫了,知道张哈尼喜欢男人,我也让自己迅速止步,停在朋友那条界线了。
我宁愿一直是留着丑丑的发尾,套着松松的运动裤,顶着黑眼圈大眼袋,自己拎东西女汉子一样的存在,也不要又烫又染,穿个铅笔裤,画着眼线,戴着美瞳,整天和这个暧昧和那个纠结。感情这玩意儿,我不想玩,也玩不起。
是哥们儿就只能是哥们儿。
是闺蜜就永远是闺蜜。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条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张哈尼走了。
在他的思维里,我不回答,就表示了默认。
我想,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谁说女人之间的友谊很脆弱,男女之间的友谊也很脆弱的好么?张哈尼也许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吧。
林苹果本来要去厨房去做一些吃的的,被我给制止了,我不想跟他在这么安静的家里,无言相对地吃着一顿饭。所以,尽管我没心情,也还是带他去了离家不远的港式餐厅,解决一下午饭问题。
我都不知道,顾嘎嘎是什么时候坐到我们这一桌的。等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跟林苹果热聊着以前在外企工作时的趣事。
“什么?你离婚了?”从工作终于聊到了家庭。我就知道,顾嘎嘎对林苹果,绝对不单纯,不然,干吗一直针对我。
所以说,有时候自以为是太可怕了。自从顾嘎嘎知道林苹果离婚之后,对我开始各种和颜悦色的。还主动挽起我的胳膊,经常亲密地说:
“皮皮啊,亲爱的,我们一起去做美容吧!”
“皮皮啊,亲爱的,我们一起去看3D《泰坦尼克号》吧!”
“皮皮啊,亲爱的,我们一起跟太后白请假去喝咖啡聊天吧!”
……
诸如此类,各种腻歪。
但是,我特想说谁是你亲爱的!
我们熟吗?熟吗?熟吗?!
不要问我后来张哈尼怎么样了,这很粗鲁很伤感情。
不要问我有没有新的相亲对象,这很粗鲁很伤感情。
不要问我下次约会神马时候,这很粗鲁很伤感情。
但是,更粗鲁更伤感情的是,刘不二,竟然抛弃了我,退出了单身队伍。这么说好像不太对,我一直知道她有个男同学,在魔都某外贸公司做主管,高大威猛帅气型,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总之被她说得很完美。我也相信很完美,不然她也不可能看得上啊。
之前她一直不太承认,天天以单身女青年自居,只是这次,她终于跟她的男同学确定了关系。只是这一确定,立马开始装文艺青年,在七夕的时候还诗兴大发,写了一篇酸得我牙疼的文。我本来不想放上来骗感情的,但是,谁让她总是陷害我,我总得从她身上拔点毛不是!
七夕,印象中从未正经过过这个节日,不论是曾经的独身还是热恋……
中国最能守寡的女性代表,显然不如国外被拆散的情侣更被我们关注。一个姑娘今天跟我说,织女真可怜,还不如离婚呢。我挂在微博上,引来很多人的口诛笔伐……
今年的七夕,我终于告别单身啦,空气里也有了些许的甜蜜,心里暖暖的,自嘲一下,原来老女人的心还是会骚动的。
可惜我的他,现在还不在北京。
可惜他的我,现在还不能陪伴。
常常想,历尽千帆之后,是否还会有真爱的感觉?
童年的我曾经偷偷地暗恋过他,明目张胆地跟他天天打架。多年之后,我曾私藏淡淡的祝福,刻意疏远旧时懵懂的情怀……
昔日并非青梅竹马的怀恋,如今蜕变得简单而陌生,蓦然回首,灯火已阑珊,谁是你终究愿意永远等待的那个人?
酸,真酸。
虽然我真的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但却是满心祝福。从来都是黄段子、损语录一套一套的刘不二,如今竟然也能成为酸腐的文艺女青年,爱情的力量,真是大。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恋爱了,会变异成什么物种?
我给刘不二打了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结婚。
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结果却听到她说:“半个月后在帝都办酒席,正要打电话让你给我当伴娘,好好减半个月肥。别给我丢人。”
刘不二!
要不要这么闪婚啊!
才刚刚确立关系而已啊!
这事很伤感啊好不好!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这么迅速!
“陈皮,婚礼上,会有很多我老公的前领导啊、现领导啊、同事啊、同学啊、好哥们啊,大把的优质男随你挑哦!”
一听这话,我两眼开始放光,立刻打开淘宝,开始淘那天当伴娘的礼服,准备找件贵的,让刘不二大出血。
“我说,好多人闪婚都闪到了腰子,你确定你这样没问题?”虽然刚让刘不二代付昂贵的伴娘礼服,但是身为闺蜜该说的我还是绝对不能省。
“跟你说两件事吧。”电话那边的刘不二语调淡定自若。
“哦,洗耳恭听。”
他和我早在二十年前就认识了。
我们是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的同班同学同桌,其实所谓的青梅竹马,不如说是我一直以来毫无征兆的暗恋。
小学时段,他一直是班长,被所有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宝;我那时只是默默无名的小胖妹,学习不够出众,除了会画画,一身婴儿肥,少有人关注。
他那时很调皮,经常把女生气哭,全班女生除了我之外,都被他气哭过。
我们同桌的日子,除了没事划个三八线,他抄我作业,借了橡皮不还,一起偷看《机器猫》,最多的回忆就是,他那句“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气哭呢”,和我的那句回答“永远没那天”。
可就是这么别扭的一对儿,四年级的某天跟同班的发小一起写作业,她说等长大了想嫁给她同桌,问我想嫁给谁,我竟然不假思索地说,我也想嫁给我同桌。自己说完都很惊讶,我真的想嫁给天天欺负我,想让我哭的混账班长么?我连“结婚”是什么意思都不怎么明白,脑中的回答却依然那样清晰。
嗯,还是想嫁给他,嫁给他之后天天欺负他,天天报复他!(好吧,你仇报得也太舍得下本了吧。)还是想能天天在一起。
那时候的喜欢真的很简单,那时候的童年根本不懂暗恋。小学后面的日子里,我依然和他天天吵嘴。他学生时代唯一的缺课记录,是因为我重感冒坚持上课被我传染到住院;他的字一直练不好,因为每次老师都拿我的作对比,让他无比挫败;每次家长会后我都会被妈妈训,谁让他每次都考第一名……
后来,我们上了不同的初中、高中、大学……
彼此再也没有过交集,我也像根本忘记当年想嫁给他的豪言壮语,毕业之后来到了帝都,加入北漂一族。
直到某天,初中同学毛毛在QQ上发了个校内网的链接过来,让我一定注册一个玩玩,说上面都是很多很久不见的老同学。
选好头像,写好简介,在上面加了一些以前关系还好的老同学,在别人的主页上逛着逛着,居然看到了他的名字,在他的主页还看到了他女友的照片,心被莫名刺了一下,关掉……又打开,就要加他,我们是五年的同桌,我又不暗恋他,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呢。哼,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哼,我对别人的男人更是毫无兴趣!
之后的两三年,我保持一年两三次的频率光顾校内网,忘记什么时候他也加了我,忘记什么时候我们谁先跟对方打了招呼,忘记什么时候看见他为女友做烛光晚餐,忘记什么时候我给自己煮了方便面,忘记什么时候他删掉了关于女友的一切,忘记什么时候我开始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忘记什么时候我们交换了MSN,忘记因为要讨论什么我们交换了电话……我们很少聊天,偶尔客套寒暄,偶尔交流些所谓的学术问题……
这种状态持续到去年春节的一个夜晚,我正跟老妈看怀旧经典《断背山》,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老妈在身边,我竟有点儿害羞,跑到卧室接起,他说回来过年了,想见快二十年没见的老同桌。我让他在火车站等,十分钟后见。
好吧,虽然单身状态好几年,一直号称情场腹黑御姐的我还是彻底不淡定了。老妈看我慌手慌脚地化着妆,衣服一件件地换,问:“这么晚了去哪儿?”
“张晓野回来了,说叙叙旧,好多年没见了。”换了一圈衣服,最后还是套上最初的欧版休闲长T恤、紧身牛仔裤、长款雪地靴,外搭个军绿大衣和过渡粉色的大长羊绒围巾。
“张晓野啊……听说前几年他家搬去哈尔滨了……怪想这孩子的……你快去吧,顺便问问人家有没有女朋友。”老妈一听到张晓野的名字分外热情,恨不得直接问我能不能把他列为相亲对象。这也难怪,小学五年时光,每次开家长会,他作为班长都要协助老师接待众多家长,老妈跟所有家长一样,都被他在家长面前又乖又礼貌学习又好的光环给晃成了老花眼。
“我等你回来啊……”关上门,彻底把老妈的期许也关上了,为啥这句听起来,分明是“我等你胜利的消息啊”?
从我住的铁道家属楼走到车站不到三分钟,当看到人潮涌动的站前广场,我彻底晕了,刚才就想着自己省事儿了,现在正是春节高峰期,还大黑的天,这可怎么找……更主要的是,二十来年没见了,他发育成什么样了?校内网上只有一张棱角分明的瘦脸,也不知道是不是P的,小学毕业的时候我记得他比我矮一头吧?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肩头被轻拍了一下,一句“嗨,老同桌”应声响起。
一扭头,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虽然现在的他和小学相差甚远,棱角分明的脸代替了小时候的胖圆脸,眼睛还是跟小学时一样大大、亮亮的,不同的是如今戴了副斯文的眼镜……好吧,最大的不同是,以前我总是俯视他,此时此刻要仰视比我高半头的这张笑脸了。
嗯,真是比小时候好看了,小正太竟然也发育成型男了,我趁着夜色正犯花痴,身边的人群嘈杂,只听张晓野说:“老同桌,这么多年没见了,拥抱一下吧。”
“啊?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拥入他结实的怀中,由于太超出想象,我瞬间紧张得僵硬不比,估计当时他也怀疑自己抱的其实是个男人。不妙,真的不妙,我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却发现大脑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这个开始也许不是那么美妙,但是所有成功爱情的开始几乎都是不完美的。
我只知道在这一刻,儿时的誓言穿越时空,走过千山万水与人海,终于回来了。
由于去年春节的见面,我和张晓野终于从偶尔MSN寒暄模式,进入暧昧角逐模式。虽然他在上海发展得顺风顺水,但是心底里他并不喜欢魔都;而我虽然对帝都百般挑剔,但也知道自己不愿离开。
“如果,我们即将开始的是一段真诚的、认真的关系,我希望我能在帝都等到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定了十天后到北京的票,你会开心么?”
“如果我告诉你,为了迎接崭新的日子,我刚刚剪了短发,你会惊讶么?”
“我很喜欢。”
……
像我这么冰山御姐范儿的人,在地铁上看到手机里的那句“我很喜欢”竟然瞬间泪崩,仿佛儿时一直期待我流泪的张晓野许愿成真了。
张晓野同学来到帝都后的第四天,还没来得及多享受热恋时光,我就许是因为开心过度而病倒了。
“我没事儿……你别忙了……咳咳……”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肯定烧得像极了《三枪拍案惊奇》里扮年画娃娃的佟掌柜。
“被子盖好,别折腾。”张晓野把我的枕头又调整了下,正靠着他的大腿,然后又专心用食指和中指,从我的手腕处向臂弯处推拿。
“你这样很累的……我还是吃点退烧药吧。”我有点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