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我玩手机玩累了。天亮了,才发现四叔在对面病床上呼呼地睡,我去把四叔摇醒,:“四叔,昨天的事怎么处理的?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会让那十八个人祝我们家了了吧。”四叔揉揉眼,“那还能住哪里?不能睡大街吧?”“十八个人,挤得下吗?住工棚的民工,多脏啊,四叔,你真舍得,舍得吗”。“十八个人住旅馆要四百,一天四百,哪有那么多钱,让他们回家派出所又不让,先对付两天吧。好在这几天我们在医院。其实学校也不同意,只让住一天,毕竟是学校宿舍,我还得和刘律师去趟派出所,尽快解决问题。”不用回家我也可以想象家里一团乱。地上睡满人。四叔真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四叔,我向您汇报个情况,我现在是经理了,一会唐总经理派车来接我,你看,这是给我配的手机。”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四叔呆了,我把昨天的情况说了一遍。并且拿出了手机的包装盒。我估计四叔会说出,不要拿人家东西,小孩子要什么手机一类的话,先说“这是董事长要求配的,要我随时向他报告,迫不得已才收的”,心里说,谁不想要,给我个汽车才好,飞机我也敢要。
出乎意料,四叔没有反对,只是眼里蒙了一层雾,“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自以为能够看透命运,到头来还是被命运摆布,我不要求你做什么正人君子,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只希望你不要走上违法犯罪的邪路就行了。你这孩子比我有福,听天由命吧”。
当当当,有人敲门,“请进”四叔说了一声。门开了,唐总经理,“你们都醒了,咱们去工地吧”。我不由得生气,“喂,现在才六点半,有这么早的吗,你们公司几点上班啊?太过分了吧”。唐总经理陪着笑脸,“我也是心里着急,今天就年三十了,估计下午就开始放假了,银行要休息七天的,我们有很多事要做,这样我带你们去吃早晨,行不?”男人就是禁不住几句软话,“好吧,走吧”,我起身下地,“门口的警察?怎么办?”
唐总经理摆摆手“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从医院到公安局到县政府,一路绿灯。”四叔站起来,紧跟,“我也去,这孩子,我不放心”。我回头问“四叔,你不是要关心那些民工吗,不是还得等刘律师吗?”“他们还得一大会,我得先顾你,你是我亲侄子”。
早餐十分钟,在中国年快餐,这种高档地方,我跟四叔真没来过,好大的门面,整齐的餐桌,早餐种类不下五十种,唐总经理递过两个托盘,“自己选,我刷卡,”见我们手足无措,叫过司机,“来,跟着他们,照顾一下”。
我选了一个汉堡,一杯牛奶,三片大火腿,四叔要了米饭小咸菜两个炸鸡腿,唐总经理与司机要了窝头与小米粥。十分钟其实,服务员清理。这与街头小吃绝对不是一个档次,这就是富人的生活。怪不得四叔不在反对我拿手机,原来享受是这样一种滋味,这比在羊汤馆体面的不是一点半点。
工地在郊外,一百四十亩,已经用铁丝网围好,简易板房盖了四排估计有七八十间,下了车,唐总经理给我介绍,“这就是工地,里面的麦苗还没有补偿,眼下就盖了公棚,急需资金,你看,是不是打电话?”我掏出手机,七点十七分,我拨通了电话“董事长,我在现场,围栏已经起来了,是,里面还有麦苗,”唐总经理亦步亦趋的跟着我,察看了变压器,办公室,迈步丈量了土地,一直电话就没断,董事长说“好了,九点钟,银行上班就转账,你让小唐放心,好了,我该吃早茶了”。
挂断电话我转身,唐总经理乐得眉毛都开花了。我心思一转,“这里的闲房子可以住人吗?我们是不是让人借住几天,行吗?”唐总经理说“什么人呢,我需要了解一下再决定,关系到投资项目的安全”。四叔明白了我的意思,“十八个民工,河南的,没地方住,干建筑的,搞装修,过年回不了家里,您看?”我插了几句,“实话实说,就是医院里打伤的那帮人,现在在我们家,你说行不行吧?”
唐总经理皱皱眉,“还牵扯打架事件,这事挺大呀,满城风雨,我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想啊,这样的工人,谁还敢用?整天要工钱,项目经理,那个不难。”四叔说,“他们就是在这里住住,还帮你看工地,你要是相不中,可以不用他们干活”。我用了激将法“唐总经理是高市长的朋友,不会连几个小流氓都怕吧?”唐总经理一瞪眼,“我会怕他们,在这县里,我的投资最多,县政府是绝对支持我们的,不如就此机会,治治这伙地头蛇,也立立威。这样,我送你们回去,然后去公司商量一下,回头给你们答复,怎么样?”
我无可奈何,“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住,我只是说让他们住几天就走,还用请示董事长,唉”,我掏出手机,唐总经理慌了,“不是,不是,我答应了,可以先住着,我说考虑是不是会影响项目,现在看,住几天,没事,又不签合同,我正愁,没人看工地,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工。行了就这样定了,你让他们搬过来吧,我去跟老刘头说一声,我这就去”。唐总经理回来,四叔说“不会让唐总经理为难吧,这都是人帮人的事”。唐总经理说“嗨,小事,帮你们等于帮我自己。至于打官司的事,我回去问一下公司的法律顾问,看看有什么解决办法,我声明,因为不是本公司的事,我们不会卷入很深,一般的小事可以帮忙,牵扯到公司利益,股东们不会答应,到时候董事长都不可能不考虑是不是会给公司带来损失。现代社会,举手投足都牵扯钱,对公司无害,我举手投足就能做到的,何乐不为,顺水推舟人人会做,逆水行船才看出真朋友。商界有句古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以利益为纽带。咱们提前说好,住可以,水电费自理,还要负责巡夜”。四叔说“人家民工还没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