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泽诺拉开窗帘的时候,伊斯坎在闭着眼睛唱歌。他还没有学习过任何一首人类歌曲,依旧是狼兽人的调子。泽诺听见了这说不上婉转也说不上沧桑的歌声,不知道是在唱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声音,好像是在追忆些什么,怀念着什么,其余就不知道了。
微风吹过,悄悄地带下了几片叶子,摇摇晃晃地飘落在伊斯坎的头上身上。他也不以为意,任由这些大自然的造物挂在身上,就好像带着合宜的首饰一般自然。倏忽间伊斯坎发现到了落在地上的果实,像是发现一片新大陆一样,有些感兴趣,就捡起来用牙齿咬开,小心地尝了一口,感觉很不错的样子,就开心地笑了。
泽诺当然注意到了伊斯坎,理所当然能够吸引视线的大树,理所当然能够吸引视线的伊斯坎。他是个显得忧愁了些的少年,岁月刻下了重重的伤。他的悠闲不是装出来的,他的悠闲是奔劳和疲乏的结果。只是这样的少年慵懒地卧在那颗在秋日里有些萧瑟的大树下,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反而会让人觉得:有了这样一位恰到好处的少年,这颗孤单的大树才不显得寂寞呢。
泽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棵树,和树下安详的伊斯坎。她也不知道那位闭着眼睛的男子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只是感觉很安心,仅此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是到了日光有些昏暗的时候,感到一丝凉意的伊斯坎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对于今天的徒劳无功他有些沮丧,但对于这个下午他倒是意外地感觉满意呢。
“哎?”伊斯坎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看见了那扇大大的落地窗后面密实的窗帘被拉开了,一位怀里还抱着几卷经书的年轻修女睁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他,她的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欣赏一幅精美的油画似的,清纯得没有一点点的杂质,彩虹一般的光耀,水晶一般的无暇。如此的才是侍奉神的修女呀!
伊斯坎从容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各色落叶,满是诚意和敬意地向她行礼:“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一位神的侍者,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
“是吗……”泽诺也没想到自己的注视居然一下就被伊斯坎发现了,更没有想到是自己颇有些不礼貌的注视并没有引起伊斯坎的反感,她到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她尚且叫不出名字的少年是一位宽厚的人。
泽诺也向伊斯坎还礼,很是关切的说:“疲惫的旅人啊!作为传播神的福音的使者,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的地方吗?”
结果听到这话,伊斯坎差点就没忍住笑。泽诺的话是好话,没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只是这样义正言辞、老气横秋的话语,从一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就真的挺好玩的。
泽诺不清楚伊斯坎的心理活动,对于伊斯坎突然绽开的笑颜,也当是他对有人愿意为他排忧解难的正常反应,心里反而增添扩散神恩的喜悦,而这就是伊斯坎不曾了解之处了。两个互相不了解的人物,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在相互的第一眼里就取得了好感。
“其实是这样的,”伊斯坎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其实我来到这里,是听说图书馆可以给我这样的人提供一份工作……”说到这里,伊斯坎欲言又止,他想看看泽诺的反应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泽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既然这样,你就到图书馆的大门前吧!在那里等我。”
“哎?这样就可以了吗?”伊斯坎有些奇怪,眼前的这位修女意外地好说话,他还有很多可以说的话没说呢,而且他还有西庇阿军团长的介绍信揣在兜里,怎么好像这都变成多余的了?
总之泽诺并没有察觉到伊斯坎的错愕,而是突然就兴冲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伊斯坎摇摇头,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自己就客随主便好了。
还没等伊斯坎走到图书馆大门前,这扇分量不轻的大门就“吱吖”一声被打开了。小修女泽诺原本洁白的俏脸大概是因为一下子激动和用力推门的关系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好看。明明还喘着粗气,可泽诺完全没有一丝停下来休息会的意思,向伊斯坎招手说:“来,来!快过来吧!快一点嘛!”
于是伊斯坎小步快跑,“修女小姐,你似乎心情不错!”
“是的!”泽诺兴高采烈地点点头,向伊斯坎说:“真是没想到诶!我刚学会的神术就派上了用武之地!”
“……神术?”伊斯坎有些不解。
“对呀对呀……”泽诺轻快地说:“圣殿附属的机构寻求职员的时候,并不会考虑潜在职员别的条件,我们只需要确认你是不是善良,是不是对神和神的教义友善,这就够了!”
泽诺一把拉住伊斯坎的手,笑盈盈地看着他说:“来,不要紧张,你只需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放开自己的心,这样就可以了!”
“放开自己的心?这该怎么做?”伊斯坎仍然不解,但他一看泽诺的眼睛,就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她眼睛里的善良和淳朴感染了一样,在战场上练就的冰冷肃杀的内心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其实从这时开始,圣殿修女才能修炼的神术“侦测邪恶”就已经发动了。伊斯坎觉得舒服,可是神术的发动者泽诺其实并不好受。因为伊斯坎感受到的是泽诺意识里的善意,而泽诺窥见的是伊斯坎充斥了血与火和爱恨情仇的过往,而这对第一次使用、而且是在没有前辈修女的指导下使用“侦测邪恶”的泽诺冲击尤其巨大!
“啊~!~!~!”泽诺大叫着推开了伊斯坎,跌坐到了地上,眼角和立马渗出了鲜血,然后马上被喷涌而出的眼泪给冲走了。伊斯坎大惊之下赶忙冲过来扶住了泽诺,焦急地询问她的状况。
“你这个大坏蛋……”泽诺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但还是不依不饶地,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也要双手交替一拳一拳地捶着伊斯坎,“你弄痛我了知道不知道……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