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普和西蒙,并称为疾风公国中部双璧,是中部大议长之下,狼兽人大公和疾风狼府最为倚仗的中部首领。可是耐普和西蒙画风完全不一样:耐普是个温吞水的老头子,而西蒙是个年少成名、风风火火的少壮派。两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经常一见面就冷嘲热讽:有耐心大人耐普冷嘲,没耐心的西蒙热讽。
和耐普已经成谜的真实实力不一样,熔岩狼——西蒙的威势,在疾风公国可是越来越深入人心了。
“那个老家伙输了,”即使是在高尔察克面前,西蒙也没有丝毫地掩饰自己对于耐普的厌恶,“死了一半投降了一半,自己生死未卜,结果部下全都投了野火狼!真是个没用的垃圾!”
“失去了这么多的有生力量,耐普的领地恐怕要糟了,”高尔察克不紧不慢地说,然后举起了酒杯,微微向西蒙示意,“好歹共事一场,不拉一把吗?”
“拉个毛线!”西蒙拍案而起,“耐普自己没能力守不住的东西,关我什么事?”西蒙哈哈大笑,“他的草场、人口和财宝,都是会我的,我的!哈哈哈哈……”
高尔察克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很快两人的会面就要结束了。高尔察克部和西蒙部的关系并没有多么地亲密,能够勉强结合在一起,也是西蒙七级强者身份的天然压制。可西蒙想要如臂使指地调动高尔察克部,那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我必须得多多听取高尔察克大人的意见,”西蒙颇为热情地挽住了高尔察克,“想要对付野火狼,还是要仰仗您的经验啊!”
“经验?”高尔察克勉强地挤出了几分笑容,“一定一定……”
“可我哪里有什么经验……”高尔察克在心底里腹诽。
“我只是不光彩地利用了野火狼家族对我的信任,做出了一次出其不意的背刺,仅此而已……”
挨不过西蒙的大献殷勤,高尔察克只能选择随口说一些在他自己看来就是模棱两可的话:“我觉着吧,野火狼似乎已经离我们非常接近了……”
“报——!”
此时有斥候打快马回营,边走边高声叫喊:“我方遭遇野火狼军,出现在东南方向三十里外!”
西蒙惊喜中带着一点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尔察克,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些奉承的语气,“高尔察克大人真是……”
西蒙竖起了一对大拇指:
“料事如神啊!”
高尔察克已经懒地去解释了,干脆直接摆出一个故作高深的神秘微笑,然后摆摆手,不说话。
但说实话,高尔察克刚刚虽然的确是随口胡诌的,可他心里确实隐隐有了这么一种预感,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拜别了西蒙,高尔察克走向了回自己军队驻地的路上。风轻轻吹过附近的草丛,带起一阵沙沙声,好像是有一两只小动物从里面跑了出来。
高尔察克定睛一看,是一只兔子。
这是一只很难得的兔子,见到了狼兽人也没有吓得逃开。它的一双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尔察克,就好像他会递给他一只胡萝卜一样。
高尔察克笑了笑,试着走过去把兔子包在怀中逗弄一会儿。而兔子也没有反抗,而是很开心地在他怀中打转。
高尔察克抱着兔子席地而坐。这是一处高地,在视线的尽头,隐约有一面野火狼的大旗在随风飘扬。
“不要多想了,高尔察克,”高尔察克喃喃自语,“你已经不再是一个野火狼了,你背叛了他,而野火狼是你的敌人了!”
高尔察克转头看向西蒙的阵地,在那里紧张的备战工作正在进行之中。看来西蒙并没有像他嘴上说得那么看轻耐普和他的失败。
“这就对了,”高尔察克轻轻地捋过兔子毛,发出了怀念旧事的感慨,“千万不能小瞧野火狼!”
“从前的克劳狄大人,比今天的克劳迪娅小姐还要年轻,可是小瞧野火狼的人,全部都死了……”
这时候兔子的耳朵使劲地抽动了几下,像是知道要回家了似的,火急火燎地从高尔察克怀中一跃而起,一步两步窜进了草丛里,只留下高尔察克一个人独坐。高尔察克笑了笑,没有说话。
疾风公国的建立,倚仗的不是仁义道德,而是血腥杀戮。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数不清的狼兽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非正常死亡。有的人堂堂正正地战死沙场,他们死得其所,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直到现在仍还有人讲述着他们的传说……可有的人呢?
有的人被阴谋诡计所坑杀,不明不白,死不瞑目;有的人在各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下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在虚心和内疚中慢慢老去,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就高尔察克而言,显然并不能学着像尼古拉斯一样,毫无任何心理负担。
“我大概会死吧……”长风漫无目的地撩起高尔察克满头的灰色长发,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憔悴面庞,“最后一战,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堂堂正正地战死,这才是一种荣誉。”
远处渐渐地传来了悠扬的笛声。高尔察克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自家军服、带着掩面头盔的士兵在忘情地演奏着。乐曲的调子高尔察克非常熟悉,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这首曲子就在野火狼的领地上流传了几十年了。
高尔察克情不自禁地走近了演奏着的士兵身边,静静地听完他演奏最后一个音符,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一行清泪。
演奏者收起了长笛,面对高尔察克行礼致敬。高尔察克点点头,说:“非常精彩的演奏!我真为这曲子感动。”
可高尔察克没想到,演奏者突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大人,我们是为什么要离开野火狼家族呢?又是为什么要与克劳迪娅大人为敌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为什么?……”高尔察克脸上的困惑更甚了,他连演奏者的问题都没有回答,失魂落魄地就往营地里面走去,仿佛喝醉了,一不留神就会摔倒一样……
看着高尔察克踉踉跄跄的背影,演奏者叹了口气,摘下了头盔和临时装上的尾巴。这位演奏者,并没有一双狼兽人的耳朵,是个人类!
原来是伊斯坎啊……
在伊斯坎的视野里,渐渐地已经不见了高尔察克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走远了,还是在哪里跌倒了没有爬起来……
“这算什么,疯了吗?”伊斯坎心想。